荀攸看着张冲年轻的面庞,有些失神。他没想到能卷起如此大势的人物竟然看着不过二十多。
他有些怀疑此人是不是所谓的影侍,但看着这张冲明澈的眼神,荀攸明白,此人的确就是那冲天大将军了。
说实话,荀攸对这个叫张冲的内心是非常复杂的。他的叔公就是死在此人手上,这汉室的天下也是被其搅乱的。
但荀攸在对泰山军的主张和行事有了更深的了解后,内心却对其和他们的事业有了一些敬重。
这天下因何而乱?
他作为豫州的世家子弟太有发言权了。
在宦官一门贪婪无度,在世家豪势聚敛兼并,更在这天不属汉,使天下阴阳失调。
荀攸内心是渴望有英雄出,能重开这天下,再定纲常秩序。但可惜,真遇到了这样的英雄,荀攸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等人却是英雄的祭品。
荀攸收敛住心神,对张冲一拜,就自我介绍道:
“外使荀攸,见过冲天大将。”
张冲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睛,看着下面这玉树临风的士子,暗道:
“这就是荀攸呀。果然是个人才。”
虽然荀攸是个名臣谋士,但到了张冲这个位置,早就对这些已经免疫了。
所以,张冲很澹然道:
“外使,你我不两立,你今日来我这里,有何事?”
荀攸并没有用什么纵横术来大言哄张冲,而是直接了当说了自己等人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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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神武,我等战之数次,说句不好听的,依然丧胆。军中将校让我出使,就是恳请大将军放过咱们河南汉军,我等愿意回师河南,再不踏河北一步。”
荀攸这些话,说来已经不是谦虚了,完全就是卑微。
但越是这样,张冲越警惕,毕竟礼下于人,必有猫腻。
于是,张冲想了想,反问了句:
“要是我不放呢?”
即便听到张冲如此明显的恶意,荀攸的脸色都没有变,继续道:
“大将军不放也是应该的。毕竟能将汉室一南一北两大主力尽歼灭在河北,那是何等的功勋。但攸不得不提醒一点大将军,那就是不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汉军虽弱,但犹有甲兵万余,骑军四千。困兽犹斗下,虽敌不过大将军你,但大将军的泰山军不死个相同的人数,怕也是歼灭不了我等。而到那个时候,泰山军实力大损,又如何能在河北立足呢?”
“何不如放我等南下,到时候这大河以北,大将军自为之。”
这下子,张冲不说话了。
堂上众将也眼观鼻,鼻观心,全程保持沉默。于是堂上的氛围直接就凝重了。
半晌,张冲出声:
“尊使风雪来此,也是寒了。一会先到隔壁屋内暖暖,喝杯热酒。”
说完,张冲就让人带荀攸下去了。
荀攸这边一走,李辅等将就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很显然,对于是否放开汉军南返,众将的分歧也很大。
如李辅的意思是,现在汉军如此卑躬屈膝,恰说明其山穷水尽,只要他们这里堵住汉军南下通道,此严寒中,对面又能坚持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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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河南汉军一朝散尽,再北上歼灭河北汉军,那这天下就真的要变颜色了。
许仲的看法也是如此,他是知道河南豪势们的实力的,知道不在对面窘迫的时候乘胜追击,那后面一定要后悔的。
只有现在将河南汉军主力打残,后面南下的时候才会顺畅。
这许仲的看法是非常有前瞻性的,知道所谓先难后易的事。
但在场的其他骑部将就持不同看法,他们普遍认为还是要谨慎一点,先将碗里的河北汉军吃掉,全占河北,再做后面打算。
这两派的观点都非常对,说实话张冲也拿不定主意。
李辅、许仲的想法对不对嘛?张冲认为还是有道理的。
后世辽沉战役中打锦州的原因就和现在有点类似。就是努力将敌军主力歼灭在一处,不时得他们逃窜到别处,给其他战场带来压力。
但张冲仔细想了下,还是觉得现在和辽沉战役那会还是没有可比性的。现在泰山军的势力还是偏居一隅,和辽沉那会我方占据大半个北方的有力形势是完全不能比的。
现在,他张冲砸锅卖跌将河南汉军歼灭了,后面可能就打不动河北汉军。而实际上呢?河南与河北两汉军主力在当前阶段对泰山军的利害程度是不一样的。
前者已经明确提出不再踏入河北,要回河南修整。而且从他们敢私下与他张冲媾联,就知道这部汉军与汉室的离心离德。
而河北汉军不同,其大部皆是五校子弟,是汉室的铁杆。也是张冲要想实现群雄并起局面目的中必须要消灭的一方。
但张冲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一决策就真的对。
说白了,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过往的从历史下游带上来的先知先觉在这个时候早就没用,历史早已被他更改的面目全非。
所以,现在张冲也是站在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面对着艰难的选择。
到底是放,还是留?
……
这是卢植大军驻营在鸡泽的第三日。
九日他率军转道来了此处,然后在这里构筑工事营垒,准备应对赶来的青州黄巾和泰山军联军。
原计划,他本是要率军南下,与河南的张温部前后夹击泰山军的。但在得知,列人方向的青州黄巾军倾出,还有一部泰山军随军,正从邯郸东面而来的时候,卢植不得不更改了原计划。
此时,一绛衣哨探正仓皇打马,向着卢植的大营狂奔。
他刚到前,就有哨卡上的军卒弯着弓,拦下他,质问:
“何人敢营前跑马,活够了?”
那哨骑根本不解释,继续策马高喊:
“避让,避让,紧急军情。”
这下子,附近哨卡的汉军吏立马招呼下面开栅,直接让哨骑一路畅通,奔行到了汉军大营。
哨骑背着小旗,只能大营门一开,直接就奔入大营内。
一般而言,营内是不许跑马的,一旦有跑马者,立斩勿论。但有一种情况却可以,那就是十万火急之军情。
所以,当营内想起跑马声,附近帐内的军吏们纷纷掀开大帐张望过来,他们知道一定是有重大军情传来了。
营内的马蹄声也惊动了主帅卢植。
卢植正在主持例行的军议,听到这马蹄声,直接抛开众将,就掀开大帐出来。
这时候,那哨骑也正好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