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被他构筑起来的自身的精神世界和山水理想,能够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无论自然的淙淙流水,静寂的小桥人家,或者不知岁月的苍松老树,悠然自得的居士闲达,其实都是石涛生活、蒙养、游历、感悟,心与自然的水墨交融。即是中国古典山水画的艺术哲学,也是形而上精神陈述。
他的山水是活的,有灵性的,有气韵的。这种变化是刻意的又似天成。仰之弥高,望之有观者不觉入画之感。大写意尤重意蕴,往往气魄雄伟,恣肆奔放,刚劲雄浑,沉着痛快,达到了力辟混沌的自由境界。
水墨处苍润兼济,耐人回味。在“尤喜用湿笔”的石涛手里,往往枯湿浓淡兼施并用,通过水墨的渗化和笔墨的融合。加上笔法变化丰富多端,甚至能够达到“一笔写之,兼顾浓淡”的境界。
这些都是周至欣赏惯了的石涛,然而这份册页里的石涛,却又是另外的一重境界。
原因就在于他引入了“工笔”。
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段内,工笔画和写意画,属于两个毫无关联的画种,到了宋代,大致是从画龙开始,为了营造龙在风雨冥晦,烟涛微茫中出没的情形,工笔和写意有了初步的结合尝试。
在这一时期,以宋徽宗宣和画院为典范,将国画的工笔推向了巅峰。
于此同时,写意画也以其特有审美属性和情感载体属性,受到了一些文人的青睐,开始尝试将各种书体随性地融入到画作当中,逐渐形成了写意画的“法度”,讲解,抽象,高雅,自然,富于变化,同时还要符合书法特点,要求与书法等观,可以通过笔画线条表现出其内在的精神和生命力。
“以书入画”,“以诗如画”,这就是最典型的“文人画”的两大特征。
毫无疑问,这样的要求与工笔的要求其实是两种背道而驰的审美风格,如果以书法来打比方,那写意像行草,而工笔像篆书,要将两者结合到一起,会非常考验画家的功力。
石涛这份册页,打开第一页就是伏虎罗汉,画面中部是一株斜长的青松,树干从右下到左上,将画面一分为二。
这是前景,加上后方远山,石涛都用湿法写意的方式画了出来,将他枯湿浓淡兼施并用的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