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度给他的任务,便是在西营区去充当翻译,从西班牙裔犯人中找出可能会生事的危险分子。但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秦伯度并不打算将他的监舍也调去西营区,因为之前有一个汉人翻译便是安排到了西班牙犯人的号头里,结果没过几天便在夜里莫名其妙地窒息而死,至今都没找到真凶。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秦伯度对秦华成的使用还是比较小心,让他只需在每日出工期间担当翻译,至于住宿还是每晚回到东营区的甲三号头里,这样也能让秦华成自己稍微安心一些。至于他在执行任务期间的安全问题,秦伯度称会向狱卒看守们打招呼,让他们尽量给予方便,同时尽力保障秦华成的人身安全。
对于这样的部署,秦华成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风险肯定是存在的,但想到可观的回报,秦华成就觉得冒险一试也是值得的。他可不想未来的三年里每天在工地上累得跟死狗一样,到时候就算能熬到刑满释放,自己的身体恐怕也早就熬废了。
秦伯度并没有给秦华成留下多少调整状态的时间,让他回去稍事休息,午饭之后便会有人带他去与那些西班牙犯人接触。
秦华成回到甲三号头,营房里早就空空如也,犯人们这个时候已经出去上工了,多半又是得等到晚饭时分才会回来。秦华成正好趁着这个清静时间,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对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做一下准备。
或许是秦伯度做了安排,秦华成这天独自享用的午饭竟然比前两天的内容丰富多了,甚至比他之前见到牢头林行岁的特供餐还要好一些,一荤两素还有一根香蕉,在这地方已经是简直令人感动的丰盛了。不过这并没有让秦华成的情绪变得轻松,他莫名觉得这顿饭有点断头饭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吃过午饭之后,便有看守来带秦华成去了位于苦役营北方的码头工地。这个工地距离他之前劳作的那处堡垒工地并不远,两处工地之间甚至已经修好了一条土路,以便于建材的运输。
不过秦华成到了这处工地上大致看了一下,便知道林行岁之前所言非虚,这处工地的工作环境才真是称得上艰苦二字。河岸边有上百人正在进行打桩施工,而其中不少人都是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扶着常人大腿粗细的木桩,以便让岸上的同伴用锤子将这些木桩钉进河床里去。
这个活可并不轻松,站在水里的人在保证自己站稳的前提下,还要尽量扶正木桩,否则钉下去的木桩若是歪歪扭扭就过不了关,还得拔出来重新施工。而在这些钉入河床的木桩上方,正在搭建供船只停靠的栈桥。堆放在河岸上或粗或细的圆木足有数千根之多,也不知砍伐和运输这些树木花费了多少人力。
如果这种工程是放在海汉本土,那或许会轻松得多,有专业的施工队伍和整套的标准施工方案,有些地方甚至还可以使用蒸汽动力的打桩机来辅助完成难度最大的施工部分,整个工期可能还不到星岛这里所需时间的五分之一。
不过抛开时间成本,若是要论施工的人力成本,那星岛这里显然就有巨大的优势了。这些苦役犯人的用工成本非常低,而且根本无需考虑他们在施工过程中是否会有人身危险,之后是否会有后遗的病患问题。特别类似西班牙战俘这种异族犯人,看守们更是半点同情都欠奉,几乎都是往死里用。哪怕谭举任接手苦役营之后也在尝试推行一些人性化的管理举措,但在实际操作的层面起到的效果并不明显。
而这样的用工也不可避免地会激起西班牙犯人的不满和反抗情绪,虽然他们的反抗措施几乎都在萌芽阶段就被无情地镇压了,但断断续续还是一直都有人在尝试对抗狱方。而看守们因为听不懂西语,对于犯人之间的这种串联也没有很好的应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