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您吗?”
殷红回想了一下。
“那是一个……大概这么长的杵,通体金黄,泛着紫色的偏光。那并不是纯正的黄金,正如香炉并不是纯正的银。它们都并非来自人间的金属。也可能本质上,与人道的金银没有区别,只是在特殊的环境下生出不同的模样与性质来。要在现在的世道里找出这样的材质,是不可能的事。但在过去,有不少与妖怪打交道的行业,会用到这些材料。它的一端是金刚杵,中央雕着笑、怒、骂三种佛头。另一端是三棱刺。相传……它能开启修罗道的门。”
“但在如今也是做不到的吧?”
“嗯哼。不过并非特指修罗道,而是因为它是修罗所打造的。实际上它的特性,能够在任何狭缝间铸造结界。羿家军势力庞大,但也并非长久的沉淀。与我一样,他们的发迹更像是一种……偶然。但,机遇也是命运的一环,不是吗?再怎么说,也是不借助法器,凭实力站在这里的狠角色。我想,她还是值得我们去尊重的。”
“您说得对。我不懂这些,您让我们做什么我照做便是。”
“你总要学着这些的。”
“如果您想让我了解的话。”他说,“如今的荣华富贵,连我的命在内,都是您给的。您今晚会留下吗?”
曲罗生的声音低了一些。他坐到殷红的边上,又挪过去一些,贴得很近。
“我们和羿家很像,但终归不一样。”殷红轻叹一声,“我从未仰仗过兄弟姐妹——我亲手折断他们。我也不会有后人,走我来时的路。在刀尖上生活,要么让刀见血,要么成为刀尖的血。如果你走了,我还得另寻几个靠谱的替你;如果我走了,你就……”
“我并不在意他们骂我是圈养的狗,”曲罗生打断她,捏着她的发梢,“但我不喜欢他们说我是二把手。是兄弟们说的,我不能责备他们,更不能动手。我一生爱过一人,与她养育一个孩子;敬过一人,想送她到她想要的结局。”
“也许终局并不存在呢?”
殷红揪开他的发带,绕在指间缠弄着,看着他。曲罗生说不出话。
“那就一直走。”
“那你就努力活得更久一点吧。”她笑得像馥郁的花,“不要轻易把我捞的命弄丢了。”
小主,
天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她的视线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只几度开合眼睑,视野的风景就有地覆天翻的巨变,似是顷刻间历经了沧海又桑田。每一处景象都是快速闪过的,寥寥几个动态的影子不断地变形、切换,只用很短的时间。除了这些破碎的画面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知不到温度的改变。不知受什么原因影响,她连正确呼吸的方式都要不记得了。
所幸在彻底窒息之前,她的脑子终于回忆起如何喘气儿。出窍的意识一点点倒灌回来,视野也重新变得清晰。窗外的阳光打进来,但恰好避开她,只让室内十分明亮。似乎有这样一个轮廓,在她眼里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就好像一直停留在自己面前一样。
“醒了?”
一个熟悉的青年男性的声音。
我是在医院吗……?
记忆与现实发生重叠,亲切感与违和感并存,这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环顾四周,她观察到病房有四张床。两张床各抵着两面墙,就没什么落脚的地方,暂时只住她一个。
她下意识摸了摸眼睛,没有纱布。她又晃了晃双腿,感觉良好,灵活得很。她猛掀开被子,下了床,又冲到窗边将帘子完全掀开。清晨阳光正好,病人们在院里散着步。有只野猫大摇大摆地从花坛边走过。花坛没什么植物,草色枯黄,树枝也光秃秃的。
梧惠还有些发懵。她努力调动自己迟钝的脑子,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梳理好情况。
做不到。
想不起来。
“看你这么有活力,我们就放心了。”莫惟明拿着记录板写了两笔,“既然你醒了,我们便能让警察来做笔录了。到时候他们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麻烦你回忆一下,自己在醒来前最后发生的事,我好替你排查潜在的后遗症,梧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