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前辈……”施瑜夫妇齐刷刷劝道。
“不消说了,明日我要去一趟。”汪澄摆摆手,谁也劝不住。
翌日,汪澄跟董昭等人辞别了施瑜夫妇,往西边的洛阳城进发,车轮咕噜咕噜响着,马儿鼻孔里喷着白气,迎着西风,进了洛阳城。
正月初六,洛阳城内已经是熙熙攘攘,无数百姓穿着棉衣,来来往往,有的卖些小物件,有的四处吆喝,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拜年访客,他们更多的是要为了生计干活。
“师叔祖,我们直接去金鲤堂吗?”驾着马车的董昭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先去喝一碗龙涎汤,我当初跟落英啊就是在洛阳洛河街口子上喝龙涎汤认识的,到了那里,我也许就能想起来了。”汪澄露出一丝期待。
“师叔祖,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一定要跟龙骁说,就不能跟我说吗?”董昭问道。
“你又不懂,再说我也记不起来了。”汪澄又开始挠头。
董昭摇头,驾着马车转到了洛河街口,汪澄看见那面摊摆出来,手一指,兴奋道:“对,就那里,那个面摊!”
几人下了车,走过去点了五碗龙涎汤,在面摊边上简陋的桌子前坐了下来。面摊的小二很快端了所谓的龙涎汤上来,另外还有五个馍馍,一起放在了桌上。
汪澄哈了口气,端起一碗汤就要喝,才抿一口,就连连道:“烫烫烫!”他忙不迭的放下碗,用嘴开始吹。
“昭哥,我们去取点钱吧?”白梨说道。
“嗯?没银子了吗?”董昭问道。
“只有大的银票,散碎银子一路上用的差不多了,我们去一趟丰泰钱庄吧?还有,你过年都没添新衣裳的呢,我们还要去扯布。”
“师姐不是给我们买了新的棉衣吗?”董昭不解道。
“昭哥,我们回南岩,南岩热啊,待春日到,可要穿轻薄的衣裳了,棉衣就用不上了啊。”白梨说道。
“哦,好,那我们去吧。”董昭答应道。
“阿萍,走吧。吴兄,你就与汪前辈坐在此处,不要乱走,我们一会就回来!”董昭说道。
吴非答应下来,汪澄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担心,就这样,五人分开了。
汪澄喝着汤,果然是久违的味道,他恍惚间,又想到了沈落英,他看着坐他对面的吴非,一时失神。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师兄彭渐,回忆如同潮水,涌进了他的眼眶……
那一年,他出山游历,正好在洛阳这洛河街口休憩,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也坐在旁边的桌前,他点了一碗龙涎汤,少女也点了一碗,两人喝着喝着,少女瞄了他一眼,他也瞄了她一眼。
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很有灵气,头发乌黑,肤色透红,眉宇间,英气盎然,显然是个习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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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兄,你会算命吗?”少女忽然问道。
当时的他捻了捻胡须,悠然道:“当然,不会。”
“世上居然还有不会算命的道士啊?”她诧异。
“当然,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还是悠悠道。
“你出家人?”她更诧异了。
“自然是出家人了,姑娘有何疑惑?”他皱眉。
“你不知道这龙涎汤是肉汤吗?还出家人,你这个假道士!”她哈哈大笑,轻灵的声音响彻街头。
“胡说,这明明是菜头酱汁汤,哪来什么肉?”他胡子抖动,反驳道。
“哎哟,你不知道啊,这酱汁为何这么香,那是因为,这酱汁乃是驴皮熬剩下的嘞,为何叫龙涎汤,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亏你长这么多胡子,这个都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她捂着肚子笑的打跌。
他脸色一变,看着小二那古怪的表情,伸出手指,点住自己胸腹的几处穴道,一拧喉咙,对着桌子下就呕了起来!呕的差不多了之后,他直起身子,那紫衣姑娘忽然“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
“你……你又笑什么?”他惊讶莫名。
“骗你的,这就是菜头酱汁汤,纯素的嘞!”她捂着肚子指着汪澄大笑。
汪澄大怒:“小丫头片子,你居然捉弄老道!”
“你刚刚要是说你会算命,我就不会捉弄你了,谁知道你这么老实……”她还在笑,笑的花枝乱颤。
“你……哼,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汪澄端起那碗龙涎汤,一饮而尽,起身就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身后的笑声传来,而且不止她在笑,后边所有的人都在笑。
他猛然回头,一个路人道:“道长啊,你刚刚呕吐的时候,这姑娘往你碗里加了一勺猪油哩!”
“什么?”他大怒,但汤已咽下,难道还要再吐一次不成?
那紫衣姑娘起身,笑道:“道长,你的账我帮你结了啊,笑死我了,下回见!”
她一转身,拔腿就跑,汪澄一时气愤,拔腿就追,一直追出洛阳城,一路直追到熊耳山上,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我说道长啊,我冤枉啊,我其实没往你碗里加猪油……”她上气不接下气道。
“你还想骗我,你这个小丫头骗子,你是谁家姑娘,这么可恶?”汪澄不信她半个字。
“我姓沈,叫沈落英,你又是哪家道士?”她问道。
“老夫汪澄,青莲山道士!”
“我们交个朋友,这事就算过去了行不行?”
“不行!”
“真不行啊?”
“嗯……不行!”他抖着胡子道。
“那我下次还往你碗里加猪油!”
“你……”他气的胡子直抖。
她放声大笑,继续往远处跑去,他不甘心,一路追……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落英,也就是那时起,他跟她成了忘年之交!
汪澄低头,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龙涎汤,不由一笑,落英啊,你现在在哪啊?我已坐在这桌前,点好了龙涎汤,你什么时候过来加猪油啊……笑着笑着,汪澄眼泪就滴了下来……“啪嗒”滴进了汤里。
他又想起了彭渐,师兄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可知师弟我多难啊,这青莲山该怎么办啊?我也快去陪你了,可身后这些小辈们该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他第二滴眼泪也掉了下来,再次“啪嗒”掉进了汤里。
“师叔祖……”吴非察觉到了汪澄的眼睛,急忙放下碗问道。
“没事,没事,喝汤……”汪澄含糊的应着。
洛河街口也热闹起来,行人熙熙攘攘,很多小贩在面摊前走过,忽然,一个钱袋子掉在地上,汪澄,吴非同时看向了那个钱袋子,吴非捡起,追上掉钱的那个小贩,说道:“兄弟,你钱袋子掉了。”
那小贩回过头,看见钱袋,一时惊讶,但又立马喜笑接过:“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接走钱袋子,那小贩就走了。
吴非回来的时候,汪澄却起了身,在不远处跟人争吵了起来。
“你偷他东西,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汪澄气呼呼对一个尖嘴猴腮的混混道。
那混混面红耳赤道:“我……我地上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