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也猜到今天这场家庭聚会,陈向虎一定还会开口寻求他的帮忙,陈月桂也全程不断说着陈向虎给她买了一身衣服,给王坑也买了比较昂贵的烟酒,说自己这个侄子也懂事了,无非就是想让王平网开一面能帮就帮一下这个表哥。
王平不管今天混的有多大,在外面多有钱,陈月桂那必定是他母亲,而在这个桌子上,连王坑都比不上陈月桂的尊,陈月桂举杯对大家道:“今天咱们兄弟姐妹四人又团聚在一起,我们这些老一辈一起干杯,他们晚辈就各自喝自己的。”
陈月桂先举杯发话,大家才一一举起酒杯,母凭子贵的道理在这一刻具象的显化出来。
放在以往这种兄弟姐妹聚会,陈月桂是没有任何发言权,更没有提议大家共同举杯的实力,一般都是大舅作为代表发话,而此时的大舅也只能笑呵呵的陪衬。
一桌子上除了王平没喝酒,所有人都开怀畅饮,而陈向虎与陈元宇更是时不时毕恭毕敬给王坑这位小姑父敬酒,从那双手举杯站起身来,弯腰的低姿态来看,他们现在是真打骨子里尊敬这位小姑父,再也不是以前陈向虎单手举杯敷衍的敬小姑父王坑酒时的模样。
这些过往,别人能轻易遗忘,甚至劝王平大度,但只有王平自己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知耻而后勇,勇而在立,立后绝不原谅,或许才是一个曾经受辱男人的终极报复状态。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上头,只有王平保持清醒,王坑喝了酒就是那种说话大嗓门,各种表情夸张,手搭在大舅肩膀上道:“大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说你这大外甥是不是很给我们王家长脸!”
“哈哈,那是自然,我这大外甥名声在外,现在我去哪里都有面子,别人都知道我有个特别有本事的亲外甥,咱们陈家也跟着沾光啊。”大舅笑的开怀,也喝多了,不再显得小心翼翼,手搂着王坑像个关系极好铁哥们一样。
王平看到这一幕,当年那一幕涌上心头,那时一家三口去走外婆家时,王坑在酒桌上喝多酒,搂着大舅时,被大舅直接当众甩掉手,并且呵斥没大没小,和谁勾肩搭背呢,那时没皮没脸的王坑也只是在酒桌上尴尬的笑了笑,即便喝了酒也不敢多说一句,当时酒桌上所有人都把王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调侃的笑话。
一个中年男人最窝囊莫过于手里没钱,家里没势,连一个正常谋生手段都没有,想指望别人尊重你,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像王坑这种一直待在村里的中年男人,连种地都种不明白,别人眼中认为是废物也是寻常,而后这样的父亲自然也被大家潜移默化的转移到他的孩子王平身上,别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那么王坑这个废物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废物一个,大家都这么一致认为。
一个家庭教育几乎为混沌空白的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教育出另一个独特的子女出来,除非这个孩子基因里天生带着与原生家庭任何亲人都没有的特质,否则注定被同化,重复父母的一生,反反复复,直到娶不到媳妇而绝户才会停止这种周而复始。
按照王平前半生经历来说,几乎已经被身边所有人定义为一生可以看到头那种白纸一张的废物人设,农村背景,父母务农,初中辍学,游走工厂,快三十而立没车没房没女人,这种男人从嘴里说出翻身两个字都是在侮辱“翻身”这个字眼。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一个这样被所有人定性一生的人,今日却拥有让他们高不可攀的财富实力与社会地位。
翻身两个字眼,在王平身上被众人清晰的看到并敬畏。
而那次去娘家,陈月桂当时都没上桌,王平也没有上桌,要知道那一年的王平已经二十二岁,完全有资格上桌,却还是被赶下来,让他去做小孩那一桌,所有人都不会正眼瞧这一家,用大舅当时原话:若不是月桂是他亲妹妹,像王坑这种没出息的人,这辈子都没几乎和他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
种种因为没有本事,没有钱所造成的屈辱历历在目,若是王平依旧贫穷,持续到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这种屈辱会一直沉默不语带到棺材里,甚至可以称之为被嫌弃的王平窝囊废一生...
王平想想都他妈的绝望,糟糕透顶的恶劣人生!
所以王平在心里非常感谢这个时代,更感谢互联网时代,给他一个轻而易举就改命打脸所有人的机会。
“想抽自己拿。”王平拿出一包烟,自己抽出来一根,将烟盒扔在桌子上对众人道。
“咱们这些亲戚,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这辈子成为亲人。”大舅借着酒劲打起感情牌。
“小妹,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咱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了,小时候咱们兄妹四人在一起烤红薯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还有一起割猪草,放羊,下地干活,想想那时候虽然苦,但我们都很无忧无虑,不知不觉我们都已经是能爷爷奶奶的年纪了。”
“是啊,大哥。”陈月桂点头附和,也回忆起那段童年时光。
“小妹,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你说我这大外甥现在是企业家,听说一场卖货就进账几个亿的天文数字,真是厉害,我打小看我这外甥将来都是人中龙凤,必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