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说,只当是自己昏迷了一年半后,在1995年9月份才醒过来。
从醒过来的那一天开始,才是他的新生。
1995年,虽然已是九月上旬,但那一天依然骄阳似火。
神农架南麓三姓寨的莽莽林海中。
一辆由东风140货车改装而成的“大蓬客车”,载着四十多位乘客,吃力地缓慢地在山间蠕动着。
它冒着白烟喘着粗气,时而沿着林间狭窄的盘山公路爬上山顶,时而又沿着陡峭的下山路俯冲到谷底。
山路十八弯,喇叭不停按。
大篷车拖着一长溜浓浓的烟尘,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伴随着气刹的“呲呲”声、刹车片金属般的尖锐摩擦声、快速通过坑洼路面颠簸后产生的“哐当声”,巨大的马达轰鸣声汇聚成一曲杂乱的交响曲,放肆地响彻山谷。
大篷客车就那样肆无忌惮、骄傲而又霸蛮地穿行在这浩无边际的林海中。
从三姓寨始发,到庐陵县城,全程300华里。
沿途都是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大山。
上山下山都是盘山公路,蜿蜒崎岖,坡度大、弯道多。
汽车需要反复不停地上山再下山。
沿途不断地有山民上车或下车,大棚客车就这样肆意地停停跑跑,拐过来再弯过去,翻过一道道崇山峻岭、历经十小时左右才能抵达一马平川的庐陵县城。
每日清晨六点,班车准时从县城与三姓寨对发。
逢恶劣天气如下暴雨暴雪、洪水泥石流、垮方或者是某个司机头疼发热了等等,便会突然停运。
这是三姓寨唯一的一趟进山、出山的客运班车。
有朝一日一旦停运,山民们只能靠步行才能进城。
那样的话,三姓寨的山民们就得风餐露宿地走上整整三、四天时间才能抵达庐陵县城。
而这种极端天气,就像三姓寨的苞米饭一样,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