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说不明的怪异感。
许明渊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脚下的道路趋于平缓,茂密的山林变得稀松。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他想。
片刻后,许明渊有了答案,他们......回到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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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而老旧的山道映入眼帘,不远处就是古老充满岁月感的石瓦房,头顶的天穹再无遮盖,暖色的阳光从碧蓝中落下毫无保留地笼罩他们,任佑民也停在原地,呆呆地愣着,嘴里含糊念叨:“她......她......”
沙沙的声响再次传来,这次只有身后微弱的一点动静,许明渊回头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刚刚还有,但已经离开了,任佑民就是关键。
说来也怪,任佑民被引着从山里跑出来后竟是没有再嚷着上山,他沉默良久才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上山道,顺着这条蜿蜒的大路缓缓下山。
一路上的沉默不语让许明渊怀疑任佑民已经重新清醒过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任佑民走回家,打开门,疲惫道:“进来说吧。”
许明渊抬脚迈进去,这破旧的石屋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有一个角落堆满了玩具,给孩子的玩具,各种款式都有,其中最多的木制的手工制品。
“一直都是这样,我早上上山,晚上醒来就在屋里了。”任佑民抽了个板凳递给许明渊,自己也找了个板凳坐下来,缓缓说道:“她不会见我,也不会伤害我,但会在傍晚前想办法把我带回来,每一次我都是被打晕带回来的,没从见过她。”
“可是这一次.......我见到她了。”
任佑民看向许明渊,青年没有坐下,整洁利落的衬衫在先前的追赶中变得凌乱,又沾了不少杂草和尘土,但仍旧面容平静,呼吸均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任佑民知道,刚刚发生了很多事情,哪怕只是偶然,但他仍觉得青年多了几分几分人烟气,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冷漠。
“谢......谢谢。”任佑民说着流下眼泪。
许明渊没有回应,他不明白任佑民为什么说谢谢。
只见这老人抬起手颤颤巍巍比划着,他前方什么都没有,就是块小小的、连阳光都不能留存的空气,可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像是不可置信,像是捧着心底最真挚的宝物,将它展示给自己看。
“她还是那么小,那么一点,头发长长了,乱糟糟的,都不知道扎好,衣服也是的,这还没到穿裙子的时候就穿上了,也不知到冷不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呢.......”
任佑民唠叨又慈爱地说着,仿佛面前真有某个孩子站在那,多年未见后,微笑着看向他,任由老人抚摸她头发炸毛的脑袋。
但那里终究什么都没有,任佑民用很久才接受现实,落寞地放下手,哑声道:“我的脑子出问题了,很多记忆都是乱的,但我还记得以前镇上很热闹,有很多孩子,可有一天,他们都不见了。”
许明渊沉思片刻,问:“多久以前。”
他没问有哪些孩子,关于孩子的话题会触动到任佑民,甚至有可能让他再次陷入疯癫。
“十几年前吧。”任佑民不确定地回道。
知道这点线索就够了,许明渊说了句“谢谢”便要转身离开。
任佑民似有所感地问:“你会伤害他们吗。”
白日感知不到也无法理解大部分情绪,因此他没第一时间听懂老人话里的深意,权衡片刻后,回答道:“如果没做恶,就不会有事。”
他轻轻推开门,抬脚离开,临走前想到什么又道:“在我重新过来前,待在家里别出去。”
任佑民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想起身拦住许明渊,恳求他,不要伤害她,可这话又无法说出口,只能目送许明渊离开。
他什么都阻止不了,因为他连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夕阳西下,橘色的光在天边晕染开来,将整个石镇变得祥和而绚烂多彩,炊烟自烟囱里升起,一幅人烟画卷似乎就此展开,可这光落在任佑民身上却是冷的,冷得刺骨,透入灵魂。
这是间堆满玩具小屋,该是欢声笑语,热闹不断,可又只剩任佑民一人。
他心弦在一瞬绷断,双眼被止不住泪覆盖,变得模糊不清晰,无穷无尽的绝望从其中溢出来,嘶哑而痛苦倒在地上:“我忘了她!我记不起来!我怎么能忘了她!我为什么记不起来!”
“那你想记起她吗。”陡然间,一道声音自任佑民心底出现。
这声音空灵又虚幻,分辨不出男女,他说:“那就上山去找她吧。”
像是打开了某种禁制,任佑民脑海中被遗忘混杂的记忆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