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察觉到四周呼吸都有些沉重,赶紧把照片收好,生怕再弄出什么茬子,给江弦送了去。
江弦捧在手上,简单看了几眼,最后在陈澈选片的基础上又选出几张,定下封面图,正是邵慧芳的那张成名封面。
“江副主编,怎么不选另外一套?”陈澈问道。
“这叫把一颗明珠安排在最适当的位置,这样明珠不会蒙尘,刊物风险也会降低。”江弦给陈澈解释说,这是他和李清泉学的编辑技巧。
另一组图肯定更刺激眼球,但《电影创作》终究只是北影厂的小杂志,跟背靠影协的《大众电影》比不了,事情还是要做的低调一些。
陈澈一听,顿觉佩服。
有艺术水平,有政治胆识,这就是编辑的艺术啊!
等陈澈告辞离开,江弦捧起桌上这些天搜集来的几本《儿童文学》,其中一本还是十几年前的创刊号,封面图是黄永玉的木刻作品。
杂刊的文章也很豪华,都是叶圣陶、金波、冰心、张天翼这些作家的作品,而且每篇文章都配有专门绘制的插图,都是由万籁鸣、张乐平这样的大师绘制。
《儿童文学》这本刊物很有意思。
这是一本极为畅销的杂刊,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都极受欢迎,生命力极强。
哪怕是秋风过境,传统文学刊物覆灭、式微的21世纪,《儿童文学》那摸起来粗糙不平的蜡制封面,还有“本刊适合9至99岁公民阅读”的字样,依旧是很多80、90后的记忆。
其实最早期的《儿童文学》是一本“内部刊物”,没有刊号,也没有固定的发行周期,大概每年出上四期,与其说是一本杂志,不如说是一批儿童文学作品的汇编集。
当时同类刊物少,他们质量又优秀,虽然上海有一本更早创办、更正式的儿童文学刊物《少年文艺》,但自古就有“北方作家不给南方刊物供稿,南方作家不给北方刊物供稿”这样的老传统。
再加上京城几乎汇聚了当时所有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家。
于是在60年代,《儿童文学》的第一期就卖出了30多万册。
编者们见成绩如此喜人,立马计划将杂志发展成全国发行的“外部刊物”,把发行周期也固定下来。
可惜,就只出了10期,童话故事就变成了革命童话故事,销量登时暴跌,再加上外部压力很大,这刊物就停了。
一直到77年才终于复刊,能固定出版周期,面向全国发行。
和当时的传统文学杂刊一样,全国的儿童读物工作者,也在庐山开了个会议,严文井、冰心这些个编委在会上反复强调,“伱一个儿童文学刊物,跟什么z治风?”
于是就在传统文学复苏并开辟黄金时代的这几年,儿童文学跟着迈向辉煌,环境比传统文学还要更加自由,不讲什么伤痕、反思。
嗯,这便应运而生出一位妙人.
这位哥们还是大院子弟,儿时梦想是当一名掏粪工人,小学念了一半多,四年级就被学校撵回了家,所以文凭只有小学。
因为失恋,他拿起了笔杆子。
从去年开始,这哥们写的童话故事,几乎要塞满每一期的《儿童文学》。
这本杂志都快变成他的形状了。
江弦放下手上的册子,眉毛一挑。
要是他也占满一期《儿童文学》,抢抢这哥们的风头,以后这事儿说出去还挺有面儿的。
他都能想象出后世那帮营销号会怎么吹,新闻学笔法一写就是:他写的童话故事胜过了“童话大王”郑渊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