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留在贾府没有出路,或许在周进那里,还能够得到一份造化呢?
哪里想到,林红玉这个榆木脑袋,竟然不肯依从周进,这与一心寻死有什么区别?
林之孝媳妇痛心疾首地说道,“贾府既然都将你撵出去了,便不会再把你接回去,连平儿姑娘都不能,何况是你呢?如今周进这里,虽然比不上琏二爷、宝二爷这种世家子弟,但也算是家境优越,富裕多金。更何况,周进本人又颇有才干,交游也广阔,以后肯定是一个官老爷。你若是能依从了他,早一些生个孩子傍身,必然有机会成为姨娘,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既然都三番五次地拒绝了,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母亲这么看好周进大爷?他不是刚得罪了张首辅一家吗?”林红玉有些不解道。
“你真是愚蠢。”林之孝媳妇没有好气地说道,“他是不是得罪了张首辅一家,那是他们主子之间的事情,与我们这些下人有个毛关系?说句不好听的,他真要是把张首辅一家得罪狠了,被抄家灭族,你便是战利品,被张首辅一系的得力干将所收用,说不定还能麻雀变凤凰,换一个地方做姨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可以这样?”林红玉恍然大悟道。
“怎么不能这样?”林之孝媳妇鬼鬼祟祟地说道,“宁府珍老爷身边的那个偕鸳姨娘,便是从高家买来的。高文尚书煤气中毒而亡之后,整个高家树倒猢狲散,偕鸳便从高尚书家中的姨娘,变成了宁府贾家的姨娘。”
“这这这……”林红玉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等隐秘之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林之孝媳妇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况且话说回来,这官场之上,相互攻讦属于常态,关键还要看背后的利益纠葛。就凭周进能为大周朝解决数十万两银子的兵饷,他便是内阁六部眼中的红人,也是九大边镇那些士卒心目中的大恩人,不过是被他酒后骂几句,便能换回数十万两银子,这笔买卖,怎么都不算亏本,张首辅一家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林红玉被她母亲这么一说,心思便有些活泛起来。
她想着周进这厮,也算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了,真要是给他做了妾,倒也不亏,至少也能确保衣食无忧,像曾艳、方媛、晴雯这几位姨娘一样,过上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日子,这不比天天挨骂要强?
她这几日伺候周进和平姨娘同房,也已经略懂男女之事,想着她以后也要如此这般,在周进身下婉转承欢,不由得脸色有些羞红。
林之孝媳妇见宝贝女儿被说动了,便更进一步,压低了声音,给林红玉说了一些悄悄话,“荣宁二府穷奢极欲,寅吃卯粮,子弟们又没有什么出息,怕是坚持不了许久了。你这些父母兄弟,今后都不知道要随着贾家人,沦落到何处去。你父亲心里很着急,但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假若你在周进这里,能够站稳脚跟,便等于给我们林家人,提供了一条退路。要知道,狡兔三窟,才能免于一败涂地呀。”
林红玉从她母亲口中,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浑身一凛,心中有所狐疑道,“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看贾府形势还好,不至于此吧?”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些什么?”林之孝媳妇悄声道,“你父亲负责掌管荣府银库账房,这数十年来,贾府每年所得,入不敷出,又加连年宫里花用,账上有在外浮借的也不少。至于外省地租,近年所交不及祖上一半,如今用度却比祖上多了十倍不止。看起来花团锦簇,不过是打起脸来充胖子,竟把世职俸禄当做不打紧的事情,最后焉能不败?”
林红玉不再纠结贾府是否即将落败的问题,反而沉思道,“照父母亲看来,我委身于周进家中,倒是咱们林家的一颗活棋了?”
“怕是如此了。我和你父亲,已有了些春秋,不管形势如何,也都能泰然处之,哪怕到时候闭着眼睛去了,也不过是全了这一辈子跟随在贾府主子们身边的情谊。但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及诸多子侄,都还年纪尚轻,若是等到将来贾府落败,被一起发卖的时候,还需要你这里伸出援手,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呀。”林之孝媳妇苦口婆心,郑重其事地说道。
“母亲,我明白了。”林红玉回答得异常干脆,显然心中计较已定。
“那我就放心了。”林之孝媳妇也轻松一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