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塔兰忒与金苹果

周围的空气忍不住一窒,整座森林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无比的阴暗与恐怖,静谧而平和的森林、荒野,仿佛全部都活了过来。

这是神的威仪,亲眼见过女神的阿塔兰忒很清楚这是谁的威仪,但不知道为什么,阿尔忒弥斯最终却并没有降临。

但有一件事,无疑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阿尔忒弥斯,一定听到了墨勒阿革洛斯的誓言。

阿塔兰忒回过神来,冷笑着对墨勒阿革洛斯说道:“墨勒阿革洛斯,不得不说,你比你的父亲胆子还大……”

“你说是就是吧,这野猪的战利品也不用分给我了。”

阿塔兰忒朝着苏尔伦离开的那条路走了过去,“珍惜你最后的荣誉时刻吧,你可以尽情的分配不属于你的战利品了。”

此时的墨勒阿革洛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脑子已经不正常了,按理说,正常人应该会憎恨阿塔兰忒的拆台,毕竟,若不是阿塔兰忒的逼迫,墨勒阿革洛斯也不至于被架在火上,以至于最终不得不背上愚弄女神的罪名。

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是深恨阿塔兰忒,时刻准备报复她,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可是,墨勒阿革洛斯不一样,他不仅没有因此而憎恨阿塔兰忒的拆台,反而对直率认真的阿塔兰忒更加爱慕,心中忍不住赞叹:“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啊!”

完了,更爱了。

这种脑回路,就凸显一个令人无语的恋爱脑,一点也不难猜是谁的手段。

可是墨勒阿革洛斯被降智成了恋爱脑,他的两个舅舅却是正常人,此时已经被气得发抖,他们拦在阿塔兰忒的面前,大声怒斥道:“阿塔兰忒,你侮辱了卡吕冬的王子,未来的国王,难道就想这么轻易的一走了之吗?”

“你质疑了墨勒阿革洛斯的荣誉,这份对卡吕冬的侮辱,必须用你的血来偿还!”

有一说一,墨勒阿革洛斯的两个舅舅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毕竟墨勒阿革洛斯已经向神发过誓了,付出了如此代价,方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若是‘诬告’的阿塔兰忒,这么轻易就被放掉,那么墨勒阿革洛斯还能有威信可言吗?

“是不是质疑和侮辱,墨勒阿革洛斯自己心里清楚,狩猎女神也清楚。”

阿塔兰忒拿起弓箭,面色冰冷的看着这两人,其实她的格斗与摔跤功夫相当不错,甚至能够摔赢宙斯的孙子,半神级别的英雄,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一点。

虽然是一个女性,但是阿塔兰忒却在被男子视作荣誉的长跑和摔跤这两项运动上,都有着相当强的功底。

而她的箭术更加精妙,而且还是在森林长大的荒野女猎人,若是真的在这森林里面起了冲突,除了拥有预言的墨勒阿革洛斯以外,其他人加起来都不够她杀的。

阿塔兰忒,堪称是希腊最强的女性英雄。

“住口!”

墨勒阿革洛斯的两个舅舅抽出长矛就要对阿塔兰忒动手,她忍不住挽弓搭箭,可还没等阿塔兰忒出手,一道流光就射了过来,精准的击中了墨勒阿革洛斯的长剑。

只见这时候才听到墨勒阿革洛斯大叫道:“你们两个不讲道理的强盗,究竟想要对阿塔做什么?”

墨勒阿革洛斯一边说着,一边拔起地上的长剑,就要刺向自己的舅舅,看那力道和速度,完全是下了死手。

如果不是被这流光击中,墨勒阿革洛斯的两个舅舅此时已经被他杀死了。

“……”

阿塔兰忒都看呆了,甚至被这一幕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以塔喵贫瘠的词汇量,根本想不出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这个疯子。

伊阿宋忍不住开口说道:“墨勒阿革洛斯,你疯了吗?那是你的亲舅舅!”

“是谁?”墨勒阿革洛斯双目赤红,没有理会伊阿宋,他此时明显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愚弄女神的罪孽,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墨勒阿革洛斯有着命运女神的预言,作为遵守规则的神明,阿尔忒弥斯的确不能直接杀他,但是阿尔忒弥斯有的是办法让他死。

苏尔伦淡淡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弓,他说道:“你的脑子坏掉了吗?就因为一个外人,就要杀自己的舅舅?”

墨勒阿革洛斯用着不共戴天的语气,憎恨道:“他们冒犯了阿塔,就该死!”

此时,他的两个舅舅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墨勒阿革洛斯不可置信的说道:“墨勒阿革洛斯,你居然要杀了我们?就因为一个女人?”

“居然没能杀的了你们两个!”

墨勒阿革洛斯轻蔑的说道:“杀了你们又如何?你们配和我的阿塔相比吗?”

“闭嘴吧,疯子!”

阿塔兰忒只觉得浑身难受,被这么一个虚伪又癫狂的疯子喜欢,真是一种十分恶心的体验,就好像被癞蛤蟆爬上了脚面一样……

不对,癞蛤蟆也没有这么恶心。

阿塔兰忒走到了苏尔伦身边,问道:“你不是离开了吗?”

“我本来是要离开了,但是既然阿尔忒弥斯女神都降临了,我这么走了不太好。”

苏尔伦说道:“毕竟,我也是被阿尔忒弥斯大人的眷属养大的。”

而且雅典娜女神让他来卡吕冬之后,就没有再次给他指引了,现在苏尔伦可以自己做决定。

毕竟是他自己寻找真爱,如果什么都让女神来指引,那这真爱的成色就要打一个折扣了。

听到苏尔伦的话,阿塔兰忒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她双眸亮了亮说道:“既然你没有离开,那不如跟我走如何?我知道可以去哪里祭祀阿尔忒弥斯女神。”

墨勒阿革洛斯盯着苏尔伦,大声喊道:“你是谁?我可是卡吕冬的王子墨勒阿革洛斯,你想要与我争夺阿塔吗?难道你不怕我命令这些英雄将你杀死吗?”

一众希腊的英雄们听得一阵腻歪,墨勒阿革洛斯杀亲的行为,无论是放在什么时代都是被人所唾弃的行为,尤其是为了外人,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杀死自己的亲舅舅。

此时又听到他如此大放厥词,即便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伊阿宋,都忍不住离他远远地。

同时,伊阿宋心里不禁有了些许明悟,墨勒阿革洛斯这人,可能真的不是卡吕冬野猪的狩猎者,他刚才对女神发誓就等于是在光明正大的欺骗女神,如今这副失了神智的模样,一定是被女神降下了惩罚。

苏尔伦甚至都没有去看那双目通红的墨勒阿革洛斯,只是和阿塔兰忒说话:“你确定要我带你?我的黄金至高天可是由光辉铸造的,也不知道别人踩上去会不会一脚踩空。”

暴力的终极模式,并不是骂人、殴打,把人打的头破血流。

而是冷漠、无视,如同双眼里完全没有这个人一样的蔑视。

“……总好过留在这里吧?”阿塔兰忒一副生无可恋的小模样,别说配合这垂下来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挺可爱的。

苏尔伦环视一圈,不由得认可了阿塔兰忒的说法。

确实,留在这里还真不如走人呢。

墨勒阿革洛斯的两个舅舅再也无法忍受这个愚蠢的外甥了,但是他们也不是墨勒阿革洛斯的对手,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转身回到王宫,去和自己的姐姐告状。

“阿塔兰忒,你要去哪儿?”苏尔伦问道:“难道要我送你回阿卡迪亚吗?”

“不需要……”阿塔兰忒摇了摇头回答道:“阿卡迪亚不是我的家。”

“你去这片森林,我一直都在那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狩猎生活,若不是这次的卡吕冬野猪,实在是一个值得狩猎的目标,我根本不会离开森林。”

第一次乘坐这黄金之舟,阿塔兰忒不禁有些新奇,小脚丫忍不住跺了跺,脚下的光辉看上去是无形之物,却能承载两人的体重。

新奇感过后,阿塔兰忒看着苏尔伦的侧颜,忍不住问道:“苏尔伦,你为何不说自己是狩猎卡吕冬野猪之人呢?”

“因为我不在乎那野猪代表了什么,在我眼中,它只是一头蹂躏大地、肆虐民众的野兽。”

苏尔伦淡淡的说道:“我来狩猎野猪,除了是雅典娜女神的指引以外,也是为了帮助受害者除去一害,这一切出自我自己的本心,发自我的善心。”

“而我可以不在乎这所谓的荣誉,但从希腊全境,赶到卡吕冬的其余人,他们不会不在乎,我又何必和他们争抢呢?”

“即便是为了这份荣誉,但英雄们前来狩猎野猪的意志依旧是好的,他们不惜生命也要除去这野猪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一句‘英雄’。”

这就好比是子贡赎人的道理,帮助他人从而得到好处,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即便是为了荣誉,那些英雄们也是在切实的做好事。

故而苏尔伦在击杀野猪之后并未声张,否则所有人都知道他杀了野猪之后,他再表现的不在乎荣誉和名利,这就有点道德绑架了,可能会造成荣誉贬值,导致没人愿意无偿做好事了。

但是苏尔伦也没想到,阿塔兰忒这么实诚,她居然直接戳穿了墨勒阿革洛斯在撒谎,引得阿尔忒弥斯震怒,苏尔伦便也只得回来觐见女神。

结果阿尔忒弥斯却没有降临,只是给了墨勒阿革洛斯一点小小的惩罚。

如果不是苏尔伦出手的话,墨勒阿革洛斯和他的两个舅舅,以及他的母亲都要因此而死。

这就是神明的怒火,哪怕只是略施惩戒,都有可能让一个凡人倾国丧家。

“更何况……”

苏尔伦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说是我杀了野猪,那些卡吕冬人怎么可能会服气?他们很可能会找我的麻烦,到时候解决他们也会浪费我的时间。”

虽然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但我的时间很宝贵。

苏尔伦,无疑有着这样的自信。

阿塔兰忒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不惜踏出一直以来生活的森林,参加狩猎卡吕冬野猪,就是想要和那些男人们去争夺希腊最强猎人的荣誉。

其实阿塔兰忒虽然不曾明说,但对于自己仅仅只是因为不是男孩儿就被丢弃到森林的出身,还是很在乎的。

可是现在,阿塔兰忒突然觉得没啥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懒得和那些所谓的‘英雄’,去争一个被人完全看不上的荣誉。

苏尔伦和阿塔兰忒回到了她一直以来生活的森林,这森林和苏尔伦十五岁之前生活的地方差不多,反正神代就是这样,物产无比丰饶,神代的英雄也如同猛兽一般,每个人都圈一片森林或山脉作为领地。

阿塔兰忒对着阿尔忒弥斯的神像,献上精美的祭品,咏叹道:“月亮与狩猎的女神阿尔忒弥斯,荒野的领主,野兽的女主人……”

“您的信徒阿塔兰忒,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将我所珍藏的猎物献祭给您,愿您能够接受我的祭品。”

苏尔伦聆听着阿塔兰忒漫长的祷词,他狐疑的挠了挠脸颊,说道:“你这准备的也太详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