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四月,又一年清明节。
细雨绵绵的崎岖小路,走在最前面的老人帮忙指路,紧随其后的中年和青年帮忙开路,少年顽耍孩童哭闹。
但不管路上如何,他们都最终来到了坟墓面前,砍伐掉遮盖坟墓的高大树木,清理出坟墓原本的干净样子。
这个时候,才能够确认,这就是先祖之墓。
所谓的大道至简,无非传承有序。
陈国华收回目光,落在一旁打闹玩耍的陈伟和陈思两兄妹,还有不远处的陈小敏她们,失笑摇头。
“小月,又一年清明节了,你今年应该二十一岁了吧?”
正提着祭品的陈小月闻言,顿时面色一慌,“大哥你干嘛又提这件事啊?”
“你不会是真的想当大姑娘,不嫁人了是吧?”
于沫离也跟着附和道:
“对啊,小月,你想想看,小梅今年都十六岁了,再过两年”
“哎呀,大哥大嫂,其实我有对象的.”
啥?
听到这里,大家都大吃一惊,陈小敏第一时间回头,惊呼地看向她大姐:“大姐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是谁呀?”
陈小月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羞红着脸瞪了她妹妹一眼,然后跺跺脚快步跑前面去了。
看着她跑远了,大家却愣在原地。
有对象不是好事儿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国华哥,你说小月谈了什么对象呀?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于沫离好奇不已,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陈国华摇摇头,他最近忙得很,哪里知道这些事儿啊?
确实是疏于关心家里人了,所以陈小月她什么时候谈了对象,他这个当大哥的都不知道。
春节的时候,名义上他是休息了好些天,可实际上他却是只休息了两天而已。
其他时间都有工作。
而春节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大量的工作接踵而至,根本就停不下来。
主要是他担心,一旦真的停下来了,反倒是有可能真的不用那么忙碌了。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只能够让自己尽可能地忙碌起来。
改变历史,尽他自己的能力去避免一些悲剧。
“等下回去的时候,你再找她聊聊吧,实在不行,过段时间我抽空再问她.”
“好的国华哥”
“爸爸,我知道大姑的对象在哪”
就在这个时候,陈伟这孩子,他突然说了一句,顿时吸引了陈国华两口子的注意力。
便是不远处的龙康侯跟闫守春两人也忍不住瞅了小家伙一眼:难道小家伙真的知道?
“你真的知道?”于沫离和陈国华看着小家伙,只见小家伙神色认真地点头,“爸爸,妈妈,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姑的对象.”
带着好奇心,一行人回到了城里,到家之后,陈伟就第一个往家里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冲他父母喊一句:爸爸妈妈快来,我带你们去找。
很快,陈伟这孩子就直接推开了他大姑的房间,桌面上放了几本数学书。
不过他找的不是书,而是其他。
但跟着走进房间的陈国华,却是注意到了桌面上的书。
家里的房间都是不关门的,但一般来说进门之前都会敲门。
现在是因为陈小月还在后面,被于沫离给缠着了。
“咦,这字迹”
轻咦了一声,陈国华很快就确定了,这不就是陆家羲的字迹嘛。
可是陆家羲的书怎么会在陈小月的房间里呢?
难道说他们俩?
就在这个时候,陈伟这孩子突然从床头那边翻出来了一个物件,大喜地喊道:
“爸爸,这就是大姑的对象,好吧?”
看着小家伙手里拿着的木制小象造型物件,陈国华顿时哭笑不得。
还别说,这真是一对象!
只因为上面雕刻的是连体的两只象,所以说它是一对象,似乎也没错。
而这个时候,陈小月她们也进来了。
“小月,你说你谈对象就谈对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好么?陆家羲这人我觉得挺好的.”
随着陈国华的话,于沫离、陈小梅和陈小敏她们都听懂了。
两个妹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陆家羲是谁,于沫离却是很快就想到了。
“国华哥,那个陆家羲是不是上次来家里找你的那个老.”
于沫离很想说老头儿,话到嘴边,却是硬生生给憋住了。
陆家羲是一九三五年生人,从年龄上来说,跟老头儿不沾边,可他不修边幅,却是实实在在的老头儿。
陈小月红着脸,十分难以为情,“大哥,他比你还大六岁呢”
“这有什么?”陈国华洒然一笑,道:
“只要老陆自己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说是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陈国华还是挺担心老陆跟原时空一样,四十八岁就死了。
这个时候陈小梅两姐妹才呆呆地反应过来,直接惊呼着喊出了那个老头这句话。
顿时把大家都给惊了一下。
半小时之后,客厅,云婉裳、胡萍姑、董静雪和于沫离她们轮流劝说,陈小月这才没有那么介意了。
后者之所以隐瞒,实际上她自己内心也十分矛盾。
一方面,她确实是非常崇拜陆家羲这个人,毕竟对方跟她大哥一样,都是受人尊敬的学者。
另一方面,陆家羲的年龄又实实在在的很大,这是一个硬伤。
所以她自己都十分矛盾,更别想让她主动交代这件事了。
现在可倒好,被撞破了,说穿了,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陈国华对他妹妹怎么跟陆家羲联系上的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反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到时候直接办酒席,速办速决就是了。
毕竟现在已经清明节了,他接下来只会更忙,更没时间关注家里的事情。
因此,先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再说。
至于说陈小梅,暂时是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她去实习或其他吧?
不现实!
清明节之后,莫斯科那边并没有传回来消息,所以陈国华是否会前往莫斯科参加国际数学家大会的事情,还确定不下来。
而此前参加了报告会的数学家们,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留在了京城。
主要还是因为格罗滕迪克他们这些人在过去几个月的经历,实在太令人羡慕了。
有句话叫环境造就人。
在京城这地方,还真是如此。
反正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在陈国华和埃尔德什等人的带动下,北大等几所大学的科研环境确实是大为改变。
加上新成立的京城高等科学研究院,更是让格罗滕迪克他们这些人感觉到不同。
具体的不同,那就是里面居然有不少现代化设备,比如性能极佳的超算。
不管是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还是高卢鸡高等科学研究院,他们这些机构都没有这样的设备。
尽管他们是搞纯数学理论研究的,一般来说,都是最前沿科研领域,大量繁复的计算必不可少。
但是大家都会尽可能地使用自己的大脑,而不是借助设备。
可如果有其他设备辅助的话,效率会不会更高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看个人习惯,毕竟有些人确实比较喜欢自己来完成这些看似很繁琐、实则他们自己非常享受的任务。
除此之外,陈国华也会经常出现在高等科学研究院,这就是最大的惊喜。
一个顶级的数学全才,并且对数学以外的物理、化学等其他科目也十分了解,这样的一位天才,就算是格罗滕迪克、迈克尔阿蒂亚他们这些人也全都非常尊敬和崇拜他。
现在已经四月份了,按照往年的习惯,现在就应该有大量的数学家开始动身前往莫斯科,准备参加报告会才对。
毕竟有些人远隔重洋,却又囊中羞涩,并不是谁都能够掏得起机票钱的,所以他们更多是选择邮轮的费用。
可是现在的莫斯科,似乎跟往年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冷清,没有来了多少外国友人或者数学家们。
莫斯科这边,勃列日涅夫还在生气。
他气啊!
那个陈国华居然说,让他保证陈国华在莫斯科境内的一切安全,否则的话,就不会前往莫斯科。
这不就是指着他勃列日涅夫的脸骂他嘛:劳资不相信你这个老小子!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不生气?
至于说陈国华提的要用战斗机护航之类的,勃列日涅夫当做没听到。
就算有战斗机护航,难道就万事大吉了?
毕竟歼幺幺九号战斗机飞得再快,也有被导弹追上的可能。
何况,还可以提前设下埋伏呢,还有天罗地网等等,就这,还怕拿不下陈国华?
最关键的是,只要陈国华来莫斯科了,还可以用点软磨硬泡的手段等等,比如让他留在莫斯科几年或者几十年之类的。
“书记同志,数学院的教授们又来了”
就在勃列日涅夫还在沉思的时候,便突然听到了汇报。
“让他们进来吧。”
一听到盖尔范德他们这些人,勃列日涅夫顿时头大如斗,可躲避是不可能躲的,真男人只能直面一切困难。
很快,盖尔范德、彼得罗夫斯基、马尔采夫、阿诺尔德等中青派全都来了,还有老一派的亚历山德罗夫、罗克林、列夫庞特里亚金等数学家们都来了。
一下子就来了几十人,将整个办公室都挤占掉了一大半。
面对这些功臣们,勃列日涅夫也不敢摆脸色,反而是急忙站起来,一脸殷勤。
说实话,以他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但他又不是普通人,演戏才是他的拿手戏,也是目前能够拿出来的应对手段。
只因为眼前来的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人跺跺脚,整个莫斯科的科学界,起码得落后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