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去公司找她爸,远远地在那一层碰上,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站在原地朝她看过来,抿着唇,面庞冷峻,线条冷硬,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裴歌也不过就给了他无意抬头看过去的眼神而已,转身就走进了电梯。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见面。
她照旧和周倾他们一起花天酒地,十分惬意。
有次江雁声晚上在和平大饭店应酬,刚好遇到同样在这里吃饭的裴歌。
她楼下的花园里闲逛着讲电话,抱着手臂,时而皱眉时而咬唇。
十一月里的天气,她还穿着露脐的衣服。
几乎是她一出现,江雁声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当时饭局上除了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还包括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富二代,模样周正,留洋回来的,家里为了他尽快上手公司的业务,便让他跟着同公司的叔伯一起过来历练。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论年纪,江雁声是当中资历最浅的,论职位,他也是当中职位最低的。
在座的,除了那个富二代,其他人不是股东就是老总。
唯一值得点出来的是,江雁声是代表着裴氏来的,就他背后这个裴氏还有点分量。
这场应酬,他为了达成业务,喝了不少酒,偏头朝楼下看去,刚刚好就看到了裴歌。
又是一杯酒递到江雁声手边,某个穿着灰色横条纹衬衫的中年男人靠过来,手掌拍拍他的肩膀,说:“江总,今天裴董托你来参席,可见对你是多么器重,今日成了,日后你飞黄腾达可不要忘记大家的慷慨。”
江雁声忙接下那杯酒,谦虚地笑着:“您叫我雁声就行,江总可不敢当。”
旁边有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跟着就说:“哪里不敢当,副总经理不也是总嘛,称呼一声江总不过分。”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
那话明着是在玩笑,实际带着贬义和轻视。
江雁声垂眸,敛住眸中的情绪,捏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却在顷刻间就松开,也跟着无所谓地笑笑。
那富二代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江雁声,朝他递了一个眼色,让他看窗外:“你不是裴氏的么,那你瞧瞧底下那是谁。”
闻言,他不动神色地朝底下递出去一道目光,抿着唇,温和地朝富二代摇摇头:“莫少,我不认识。”
这位被叫做莫少的人嗤了声,又啧道:“你不是裴董很器重的人么,怎么连她都不认识……她是裴歌,裴董事长唯一的掌上明珠,开始以为她就是个无脑的富家小姐罢了,这远远一见倒是没想到。”
他们这对话吸引了席间其他人的目光,有人跟着也探头出去,见到那道纤细的身影,点头:“你小子年轻眼睛就是尖,还真是裴董的千金。”
“这位裴小姐年纪应该也不小了,之前又听说这裴董身体不是很好,你看着近期好多应酬要么推了要么就交给其他人了,我看怕不是过不了两年就要给这位千金觅个什么公子哥。”
有人看了江雁声一眼,问他:“雁声,你应该和裴董接触不少,就没听到点什么风声?”
江雁声面无如常,摇头:“没有。”
“他受裴董重视但连这位裴小姐都不认识,裴董什么心思想必各位心里都有数了,将来这位裴家千金的另一半不出意外也得是个非富即贵的,裴董膝下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他自然不会考虑一个既没有家世也没有背景的人,自然也就不用引荐他认识了。”
这人说完,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江雁声:“雁声,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江雁声眸中雾重暮霭,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他点头:“当然,我一没有家世背景,二没有学历,能混到如今已是极致,自然不敢奢求太多。”
旁地人忙摆手客气:“可不能这么想,你李伯说的话可不能完全当真,虽然继续往上爬的机会渺茫,但也不无可能,裴董如今可十分重视你。”
靠窗的另一外穿着藏蓝的衬衫兜着啤酒肚的中年男性忽地说:“莫少,你年轻英俊又多金,还是从外头留洋回来的,目前又单身……我看那裴小姐绝色的很,你不去试试啊?外头风大气温低,好歹请人家上来喝口热茶。”
这位莫姓少爷倒是正有这个意思,只是苦于没有离席的借口。
听人如此说,他将手上的烟揿灭在盘子里,起身,抬手掸掸衬衣,理了理衬衣领和袖口,笑的意气风发:“如此,那我去请那位裴小姐上来喝口热茶。”
等他离开,众人继续推杯换盏笑开:“还真的就是年轻人啊,执行力就是快。”
“那位裴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却是被裴董惯坏了,性子泼辣,莫少不一定拿得下来。”有人说。
“我看不一定,听说她从小在西班牙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莫少也是留过洋的,年轻人嘛,总有聊得到一起的话题。”
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唯独江雁声坐在椅子里,半阖眸盯着面前的透明酒杯,侧脸线条绷着,眉梢眼角皆是冷意。
偏地有人还凑过来他打赌:“雁声,你来说说莫少请到动那位裴小姐吗?”
他侧头朝窗外看去,楼下,裴歌低着头站着,刚刚打电话,准备离开时莫少刚好从搭着花架的拱门出来,臂弯里搭着他的白色西装外套。
他还未开口,就听那人继续说:“输了可要接受惩罚哈,就喝三扎啤酒吧。”
江雁声在这些人中间没有什么话语权,心里清楚这就是一条他必须向前的路,若是说莫少请不上来,那就是变相讽刺留洋归来的莫家少爷不行。
若是说请的上来……
男人嘴角抿出一点凉薄的笑,他道:“抛开其他,莫少自身条件也在那里,怎么可能请不动?”
而于他自己来说,江雁声宁愿自己输掉这个小小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