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俯身看着他,裴其华干瘦的手指被她握住,几乎没什么温度,而且越来越凉。
「我的女儿……」他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充满了怜爱、眷念、心疼以及无限的不舍。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氧气罩里短暂地浮现一阵雾气,立马就消散了。
裴歌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尽数砸在被褥上,她耳朵贴近他的脸,视线里一阵模糊。
「爸爸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真的听不清……」
她的手指被用力地握了下,一旁的仪器发出尖锐的嘀嘀声,裴歌急促地侧头看过去,代表裴其华生命的那根线,慢慢的变成了直线。
病房里倏地安静下来,死寂一样。
被自己握着的这只手,冰凉、干瘦,跟他的脸一样,毫无生气。
她垂着头,不去看他的脸,声音低得不成样子:「爸……」
过了良久,还是无人回应。
外头雨声噼里啪啦地打着芭蕉树,闪电划破天空,映着病房里一片惨淡和女人耸动的肩膀。
她终是趴在床上,咬着下唇,喉间发出困兽一样压抑的抽泣声。
很低很低,声音小到全都被窗外的雨声给盖了过去。
裴其华死在盛夏六月的第一场大雨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后来病房门被人推开,那股熟悉的木质香调融入进全是消毒水的病房里,裴歌放在床褥上的手指攥了下。
江雁声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床上的裴其华完全没有生气,两颊凹陷进去,闭着眼睛,表情平静。
旁边的心电图是一条笔直的线。
病房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给吹开了,男人沉默地走过去关上。
噼里啪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面,只听得见闷闷的声响和忽近忽远的雷声。
她还握着裴其华的手,趴在他身边,看不到脸,但那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好像在哭,但是江雁声听不到声音,更像是无声的崩溃。
他皱眉走过去,微微弯下腰,掌心覆在她瘦削的肩头,「还有很多手续要办,让他好好地走吧。」
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在他接触到她身体的短短瞬间,裴歌像突然受惊一样醒来,她侧头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