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哥哥的“五七”祭日,在坟前,嫂子徐美凤哭得梨花带雨,是陈东方把她扶回来的。陈东方扶着一身素白的嫂子,心里涌起一股悲壮的感觉。
母亲早已去世,父亲老了,又常年有病;原本顶家立户的哥哥陈东亮死了,他应该长大了。
搀扶着徐美凤,陈东方感觉自己......大了。
但陈东方三年前惹了祸,坐了牢。刚从牢里出来,没有任何谋生技能,怎么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午饭过后,把客人都送走了,嫂子穿着一身白裙子,款款来到堂屋,对父亲说道:
“爹,东亮的五七祭日过了,我想回特区打工。”
陈东方不舍地看着嫂子,“嫂子,能不走吗?你留下,咱们一起过日子......”
嫂子苦笑道,“东方,你哥死了,家里起楼欠了债,总是要还的;你还要娶亲,盖房;爹也要吃药......这些都需要钱。”
“你们放心,我在特区大酒店当公关经理,工作体面,挣得也多......”
嫂子和哥哥去特区三年,第一年家里还清了外债,第二年添置了彩电和电冰箱,第三年起了二层小楼。
但这次出去才半年,嫂子和哥哥就回来了。只是嫂子的小腹微微隆起,而哥哥变成了一坛骨灰。
嫂子只说哥哥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逃之夭夭。
陈东方想到嫂子为了还债,为了自己这个小叔子,为了父亲的身体,丈夫尸骨未寒,就要外出打工,不由得心中一阵悲怆。
父亲也沉默了,最终还是说道,“美凤,出去人生地不熟,要保护好自己,别受外人欺负了。”
“谢谢爹。”嫂子向父亲微微鞠躬。
陈东方失神地看着一身素白的嫂子,拉着箱子出了门。
陈东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静坐了一下午,直到父亲在外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他叫了出来。
“东方,你也去特区打工吧!“
“你已经大了,应该有担当,去照看好你嫂子,别让外人占了她便宜!”
陈东方重重地嗯了一声。
“另外,我算着你哥死的时候,和你嫂子怀孕的时间,好像有些对不上呢!”
陈东方瞪大了眼睛,“爹,你是说,嫂子肚子里怀的,不是我哥的孩子?”
“你瞎说什么呢!”父亲瞪了陈东方一眼,“你去好生照看嫂子,特别是有些坏男人,会围着你嫂子转,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另外,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陈家的种,都要带回来!”
陈东方“哎”了一声,麻利地收拾了行李。
父亲给了他300块钱,陈东方怕丢,装在内裤口袋里,小心地拉好拉链。
嫂子晚上住在娘家,她娘家在县城郊区的村子,明天上午她会坐T49次列车到羊城,再坐大巴车到特区。
第二天,陈东方起了个大早,坐着公交车到了县城火车站,站台上等车的人熙熙攘攘,他寻了半天,没有发现嫂子。
T49次列车拉着汽笛进站了,陈东方挤上车。车里都是南下打工的人,挤得活像沙丁鱼罐头,甚至座位底下躺着人,行李架上也坐着人。
陈东方挨个车厢找嫂子,当他挤到6号车厢,突然发现一个高个子青年,正把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拉进厕所。
看那背影,不是嫂子徐美凤,还是谁?
陈东方立刻想起父亲的话,难道孩子真不是哥哥的?难道嫂子早就有人了?
陈东方拼命挤过去,耳朵贴在厕所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声音很大。
“哈大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到特区后,咱们各走各路,以后再不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