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有个谢荣得用,如今又被查出与乱党勾结而自戗,而谢荣跟七先生勾结,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么看来,那天夜里在北里胡同,谢荣之所以能够那么及时地出现在那里把他救出来,多半是他们演的一出戏吧!然后他居然真的就钻入了他的圈套了!
“谢荣这个狗贼!——走,随本王去大理寺寻谢荣的尸首,本王要将他鞭尸后送到乱葬岗喂狗去!”
谢荣因为是钦犯,所以在走完正常审案手续之前,还得停放在大理寺里。。com但是案子昨日已经结了,按规矩,如果家里还有人,这个时候便该接回去入殓下葬。
不管怎样谢荣都是因他的关系被起复的,他这个时候不撇清自己又待何时?
他鞭了他的尸,然后又将他抛尸荒野,便就没人敢说他也跟七先生有牵连了。
他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大理寺,让人拖出谢荣的尸首便就对着已然死去有四五日的谢荣开始鞭打。
一个人拨开人群走过来,一个巴掌啪地落在他脸上,他踉跄了几步,然后站住,捂脸看着面前人,竟然是面沉如水的谢琬!
“你,你想干什么?!”他色厉内荏的喝斥。
谢琬大步逼上前来,目光像箭一样射向他,又甩了一巴掌:“干什么,尊师重道你不懂吗?刑不上士大夫,他是朝廷钦点的进士。是在翰林苑呆过的士子,更是你的老师,连朝廷律法都免了他的苦刑,你有什么资格侮辱他?”
“你敢殴打本王,本王要去宫中告你!”他叫起来,可是声音在她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面前,显得那么没底气。
“我是你长嫂,长嫂如母,我打你也是天经地义!”谢琬再甩了一巴掌,将他往前一推。“要告。也是我告你。你的圣贤书是怎么读的,你这欺师灭祖之辈,也堪当太孙?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开府另住吗?因为没有宫墙遮掩,你就是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就是个披着光鲜皮毛的败类!”
“谢琬!你敢侮辱我!”
殷曜指着她。身子都因愤怒而躬起来了。除了皇帝和太子。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他!他指着身后府兵:“她敢冒犯我!还不快快把她拿下!”
没有人敢动。就是有人敢,也只是咋乎两下便就在骆骞他们的目光逼视下退到了更远处。
这是安穆王妃,是敢与郑王妃和皇帝叫板。是与丈夫一道联手破了漕运之案,一道联手拿下了谢荣的安穆王妃,他们有天大的胆子,敢去动她?
殷曜挫败了,剩下的一点脸面也掉落在尘埃里。
谢琬冷冷转过身来,与周南道:“把尸体送回清河,与黄氏合葬一处。”
从这刻起,也许有人会说她虚伪假善,说她沽名钓誉,可是她都不在乎。一个人,凭着本心作事,当初她决意要除去谢荣的心是真的,现在她敬他的后身的心也是真的。世间本来就缺少一根衡量恩怨的尺,她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赋予了她可以凭本心行事的权力,她不需要再被框死在规范里做人。
殷曜灰溜溜地溜走,随着周南唤人用板车拉了尸体,围观的人群也渐渐走散了。
冬月来了,冬天来了。随着年尾接近,有些东西终于已可以结束。
谢荣这案子因为牵涉不广,很快定案下来,谢荣以谋逆罪论处,基于他已然自行了断,便不再追究。而此罪按律却需得连坐,谢芸被斩,谢睿与其母张氏、王氏以及采薇都得充入官家刺黥为奴。至于谢府家财,则由宗侄谢琅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