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脑海里反复重复揣摩树懒先生告诉自己的这句话,渐渐涌现出了新的创作灵感。
顾为经慢慢的拿起油画刀。
他想要换一种绘画方式,来刻画这位喜欢去各个星星游荡的小王子。
想想看,
这个小男孩在浩瀚的宇宙中孤独的游荡,于一颗颗不过村舍房屋大小的微型星星间,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陌生人。
想要封小王子做大臣的国王,敏感傲娇偷偷喜欢他的玫瑰,想要被人驯养的小狐狸……
他们各有各的古怪,也各有各的孤独。
每个人与小王子的相遇与分别,都在他身上留下了自身的投影。
当小男孩坐在沙漠中看星星的时候,心中里思念的是什么呢。
那颗代号为B162号小行星的家乡?还是那些闪亮的星星中,他的那些朋友?
顾为经用油画刀在纸面上拉出黑色的天空,又用刀尖的侧锋用亮色的颜料点出天上的星星,接下来是远景的沙海。
沙漠如同金粉,星辰璀璨如银。
小王子侧坐在一个沙丘上,抬头仰望着宇宙,银亮的星光从天幕中洒下,在沙海上留下了被拉的很长的投影。
顾为经一边回顾他此前,画那些居住在天空中星星上的居民时的感受。一边用一层层被画刀压的极薄、极细的颜料,反反复复的铺陈着小王子在星光下的影子。
他以往在画《小王子》系列插画的角色的时候,都只会全神侧重于角色的单一情感。
或孤傲,或敏感,或迷茫……
这些情感都是顾为经于人物的某个精神状态的共情,也是使画面表现力能使观众有沟通感的基石。
像是一杯口味或酸,或甜的饮品。
但真正活的人物,永远不会只有某种纯粹的快乐或者悲伤,这种可以用单一词汇来概括的情绪。
每个人无时无刻的心情都是由很多种复合式的情绪汇聚而成。
就像一杯茶,草本植物的苦、涩、甘甜……各种回味拧成了一股清香。
佛说,凡人有五蕴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无时无刻不被七情六欲似是毛线般所缠绕,不得解脱。
心理学则认为,感情其实是像一枚洋葱一样复杂的状态,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顾为经尝试着将过往所有角色的印象都融入小王子的侧影里,
就像童话中,
这些人物在小男孩身上留下的投影。
于是,
这幅画真的就似乎要活了过来。
随着顾为经作画,在他没有关注的虚拟面板上,情绪指针开始悄然攀升,从指向【心有所感】的区域,再次缓慢的拔高。
沙丘上的小王子,身上诞生了一股“生气”。
画面中,坐在沙滩上的人,还是那个仰望星空的小男孩。
但是小王子似乎变的更加灵动了,像是有一种错觉,他随时要转过头来,对你说话。
人们常常用,栩栩如生来形容画家技艺的高超。
现实不是动漫,画家也不是魔术师,所创作的作品当然不可能真的活过来。
然而,
作品感觉有生气,像是有灵魂一样随时能活过来这件事,却是真的存在的。
美术课本上告诉你,卢浮宫里的那幅《蒙娜丽莎》,无论从任何角度欣赏,那个胸前怀抱着双臂的女士都似乎在与游客对视。
《蒙娜丽莎》特殊的视觉效果,也构成了达·芬奇传奇故事的一部分。
绘画作品或者雕塑作品引发的感官错觉,
更是东西方,古往今来都市奇谈灵异故事中的经典桥段。
油画中的人物对你说话,歌剧院的雕塑夜半唱歌,《聊斋志异》里蒲松龄笔下野狐幽鬼的精魄寄居在墙上的画像之中。
这当然都是源于创作者为作品所赋予的丰富情感。
严谨的现代科学将这些情况解释为画家的精妙的构图比例,所造成的视觉偏差。
而各种幻听幻想,则是观众内心的情感和画家的情感产生了微妙的化学效应,让人怦然心动,错把艺术品当成了活物。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精神病、妄想症、自闭症患者,或者刚刚失恋的人,能更加喜欢欣赏画展的原因。
他们的情感更加汹涌,也更容易被艺术品的生气所触动。
此时此刻,
就有一股生气像小树苗一样在顾为经面前的油画布上萌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