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不知品种的黄色飞鸟,降落在水边残破的雕塑上,用虎皮色泽的瞳孔好奇的打量着草坪上的那对贴在一起的年轻人,心中盘算着不远处那袋保镖开封放在草坪上的膨化小麦脆能不能允许自己跳过去啄。
“喵。”
黄鸟转过脑袋,发现有一只百无聊赖的大猫正蹲在雕塑下盯着自己。
估计在它心中,自己也被当成了饭后的小麦脆一般的零嘴。
鸟儿被吓了一跳,喳喳的叫了两声,又跳起来飞走了。
阿旺呲一下牙,挥挥爪子,心中有些挫败感。她还没肥起来的那会儿,扑这种不知死活的蠢鸟,一扑一个准。
她盯着黄色小鸟在远方消失的小树林,犹豫了几秒钟。
算啦,放过它好了。
每天往脚边一趴,打打滚,伸出脖子蹭蹭卖萌就有大姐姐喂好吃的,本猫猫也懒得和这些家伙计较了。
她扭回视线。
顾为经依旧平躺在酒井胜子腿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酒井小姐正在俏皮的用一根小皮筋将男友前额处最长的那一小丛头发编成小辫子。
顾为经则整理着思绪,品味着女孩告诉他的‘心境如瓷’的说法。
阿旺瞅着这充满恋爱酸臭味的一幕,皱了皱鼻子。
这只向往自由的猫猫,忽得觉得她受到了生活的恶意孤立。
她白了顾为经一眼。
刚刚对方把它嫌弃的从胸膛上推下来的动作,让阿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猫猫不开心,猫猫不理你。
阿旺跳到酒井小姐的身边,舔舔小姐姐的手背。
等酒井胜子把目光移过来后,她在地上滚了滚,讨好的轻声喵喵的叫着求抱。
“老子好可爱的,别抱他,抱我,抱我!”
阿旺非常人性化的转着圆脑袋,想要把顾为经从小姐姐腿上拱开。
“起来吧,我们去划船,我刚刚看到这里可以租那种双人木渔船。我们可以一起去玩一会儿。”
酒井胜子张开怀抱,让阿旺跳到她的怀中黏过来,一边用手指挠着猫猫尾巴处的软肉,一边建议道。
顾为经这次并没有拒绝。
“那我什么时候算是做好了准备,调理好了心态,可以再次拿起画笔?划完船回来可以嘛?”
他不确定的问道。
“可能可以,也可能不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你的自己的心。”
“我爸爸妈妈只是告诉我了这个概念,具体怎么样才算养护好了那只‘瓷盏’,世界上没有人比顾君你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的心了。”
酒井胜子抱着猫站起身,“我父亲曾经也有一段时间遇上过类似的问题,那段时间,妈妈和他经常一起去浅草寺里求签。”
“有一天。他们在浅草寺遇上了一位禅师,对我父亲说。混沌则暗,觉醒则明。”
“他说,酒井居士,当一个人入魔时,万念俱灰,百乱具生。当一个人成佛时,则日出东方,心安神定。”
“我父亲当时觉得很晦涩,也很扯淡。”
“成佛和入魔都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历史上东京都,奈良城那些吹的神乎其神的老和尚,别说成佛了,能活过七十都少。但我父亲说,后来,他感到开悟的那一刻,真的有平安喜乐,立地成佛的感觉。”
“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笔下这般完美的作品,是他能够亲笔画出来。他真的觉得自己‘成佛’了。”
“我想,当你决定自己准备好的那一刻,大概会是一种从里到外,从心灵到身体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受。那个瞬息刹那,你便知道自己准备好了。”
酒井胜子拉起顾为经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保证,那时的你,完全不需要五分钟的绘画练习去巩固心静。真正的成长,只需要一次慢慢的眨眼,一次有力的心跳,一次平静的呼吸。”
平安喜乐,立地成佛。
顾为经挑了挑眉毛,曹老爷子这种仙气飘飘,落笔能使菩萨睁眼的画坛大宗师,身上有佛性他能相信。
毕竟快一百岁的老头子了。
放在封建时代的民间故事里,那真的就是将来能塑金身、立地成佛的得道之人。
《晋书·郝超传》里那位充满神话传说气质的青城山上的道教创始人,张道陵天师,也就活了一百来岁。
酒井大叔?
顾为经脑海努力的回忆着那位圆滚滚,腰围都快要赶上身高的酒井教授像仓鼠一样卖力的啃鸡腿的样子。
除了身材和弥勒佛有点像之外,这哪里有佛性啦!
再说了。
酒井一成教授的绘画风格和绘画选题,都受到了古典主义的极大影响。
哪怕到今天。
酒井大叔也会在很多的艺术杂志上被称为“东方的安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