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唐·温庭筠《菩萨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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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美丽的艺术品和艺术家会明珠蒙尘,这个道理很对。
是金子总会发光,杰出的艺术品自会发声,这句话同样也对。
翻开关于美术演变的教科书,就会发现古往今来的艺术史就是由这两种彼此矛盾的叙述方式所构成的。
一半是现实,一半是童话。
整个人类的美术历史就是在一朵现实和童话之间的夹缝中生长的希望之花。
它没有那么浪漫的哲人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忧郁的诗人描绘的那么绝望。
当酒井大叔平心静气的以淡然的态度面对笔下的画作和他的人生,安安心心的在画室里啃着饭团画画,日益长起小肚腩的时候。
给生活一点时间,好运终究会敲响他的大门。
那张画上展的过程被屡次延后。
像绝大多数被通过画廊初次筛选的年轻画师一样,他一开始只是被安排在了东京艺博会的先期预展的展台,在经纪人的努力游说之下,升级成了一个来年的主展区台。
在上展前最后的筹备阶段,又被大田艺廊的画廊主亲自拿了下来。
这位日本著名的美术商人,看出了这幅画的潜力,破格给了酒井大叔一个机会。
将它带去了三年后的2006年伦敦艺博会,和当时已经声名赫赫的草间弥生一起,成为了大田艺廊花费巨额资金打造的欧洲巡回展的一部分。
三次延后成为了命运的三级跳板。
芝麻开花节节高。
三年后,这张油画卖给了一个中东石油商人,卖出了27万英镑的价格,成为当时那届伦敦艺博会上卖出的第七贵的作品,一时间聚光灯璀璨,酒井一成这个名字,名震亚洲。
那时。
他们第一个女儿酒井胜子都已经出生了。
“27万英镑,我爸爸从来不觉得这个价格有什么值得惊叹的地方。他说,对于当时还不太有名的酒井一成来说,27万英镑高的像是一个奇迹。对于那幅画本身来说,这幅画又太低了。”
酒井胜子告诉顾为经:“后来的十年里,我爸爸的作品卖到过50万美元,100万美元,300万美元。但是这些作品全都比不上这张画。那张画记录他人生最大的蜕变。那是他人生作品的最高峰,这辈子画过的最牛逼的作品。”
“这件事与技法无关,只爱和痛苦有关。”
“我曾经在餐桌上问过我爸爸,画出这样的画是什么样的感受,是不是非常激动。卖出人生中第一幅相当于500万円能换东京的一间公寓的作品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酒井胜子拍拍顾为经的脸蛋。
“他回答我,胜子,不是这样的。当我把这张画的时候,我只是很平静。我知道它很厉害,倾注了我如此多心血的作品,怎么可能不厉害呢?我也知道它应该能卖的很贵。但是,这都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这幅画是画给谁的。我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幅画能卖30万英镑还是30万日元或者3000日元,能换一间公寓还是手边这样的一碗拉面,都不重要。甚至我能不能留下来,也已经不重要了。我有了你妈妈这样的观众,即使做个只为她画画的街头画家,我也很开心。”
“媒体总是说,那次艺博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我得到了伦敦艺博会的机会,就好比莫奈决定参加印象派沙龙,达利在1928年卡内基美术博览会上声名鹊起,大田先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知己和贵人。”
“不,我的贵人永远是你的妈妈。我的人生的转折点,不是伦敦人潮汹涌的摄政公园展览馆,而是大坂的那间叫不出名字的烂尾楼。被你妈妈牵进烂尾楼时,我只是一只伤心、自卑而又可怜的无助小狗。当二十分钟后,我们从烂尾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今日的艺术家酒井一成先生,成为了一个宁静而又快乐的人。”
酒井小姐轻轻挠了挠顾为经的耳朵。
“这就是我父母的故事,现在你懂了么?”
【被你妈妈牵进烂尾楼时,我只是一只伤心、自卑而又可怜的无助小狗。当二十分钟后,我们从烂尾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今日的艺术家酒井一成先生,成为了一个宁静而又快乐的人。】
顾为经出神的想着,那位身材圆溜溜的胖艺术家对着女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时的场景。
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发誓,没有什么热血漫画里赤膊着的男人握着拳头大喊些战天斗地的宣言。
事实上,除了某些特定的美食番以外,应该没有任何一个漫画家会安排让一个男人在晚餐桌上就着拉面汤说出感悟人生的话的情节。
大概说话的时候,搞不好酒井一成教授还在一边嗦溜着拉面,嘴边挂着些洋葱碎吧?
就算如此。
依旧是那么平静,又那么的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