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古轩在讲台上稍稍等了几秒钟,才让台下沸腾的议论声停歇。
红扑扑的皮肤,粗大的脖子。
他站在新艺术中心的会场前的发言台上,仿佛是一尊红铜塑成的雕像,整个人外表反射着台下相机闪光灯的光泽。
拉里·高主轩是个二代纽约移民,有一半的中亚血统和一半的东欧血统,这使他的眉眼看上去依稀有点公众印象里憨厚朴实,策马扬鞭的草原汉子的影子。
但很简单的事实。
任何一个能靠站在纽约红灯区妓院隔壁公寓的小阳台上,卖五十美分一张鄙视链最低端的插画海报白手起家,最后卖出几十亿美元身价的商人。
都不会是什么憨厚朴实的简单人物。
比起他创业的那个三平米的阳台。
顾童祥家里传下来书画铺都豪华宏伟的像是一整间卢浮宫。
而五十年以后。
当顾童祥对顾为经回顾这一生,为能让身价从15美元升值到500美元,顺便把儿子送去留学,把家里的老宅重新装修了一遍的功业而沾沾自喜,且老爷子确实真的已经是四周环境中较为幸运的佼佼者的时候。
同代人高古轩。
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世界艺术浪潮最顶端的掌舵者之一了。
用更简单的句话来说。
他实在太tmd的不简单了。
如胖胖的古典主义油画家酒井一成,工笔大师唐宁,插画巨人简阿诺……当公众媒体给读者介绍这些艺术大人物的时候,往往会加上一些前缀和外号,来彰显他们的成就。
然而高古轩这里,不需要任何前缀。
高古轩就是高古轩。
他就像布朗爵士、伊莲娜家族,或者毕加索、达芬奇,这些名字一样。
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就应该立刻意识到,对方是高古轩画廊的主人——
世界第一画廊主。
因此,他上台发言的第一句,就在整个年会现场里,引起了海浪一样的连锁反应。
布朗爵士的尊称叫做“艺术教皇”。
高古轩则因为他格外强硬的行事手段,以及和俄罗斯超级富豪们较为密切的关系,被冠以“艺术沙皇”的称呼。
纵观整个会场。
如果说有谁的财力能够接近伊莲娜家族,同时地位和影响力直逼布朗爵士的话。
那么就只有高古轩了。
他也是场内唯一一个有资格,也有充足理由可能选择站在安娜这一边,对《油画》杂志社的改革心怀不满的人。
因为布朗爵士做的事情,一直就是高古轩靠自己的强大影响力拼命想要完成的东西。
铜锣湾只能有一个浩南。
艺术圈也只能有一个皇帝。
高古轩人家在艺术市场的商业竞争里独领风骚,将全球的艺术品交易额成倍的节节推高,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是为了统一市场。
统一的成不成功先放一边。
比赛选手们正在市场里掐的你死我活,砸的钞票乱飞的关键时刻,场边叼着哨子的裁判突然就热身亲自下场了。
这是要闹哪样嘛!
还能不能好好玩下去了!
教练,教练,我要举报,FUCK,有人想搞黑幕,报警了好不好!
高古轩这些顶级画廊主们能觉得心情愉快,那才是有鬼。
在台上阴阳怪气的讽刺几句是正常操作,就算是跳着脚直接开骂,也未必真的干不出来。
艾略特都抱着狗狗,准备好花生瓜子,在台下期待着开始看撕B了。
虽然无助于缓解小姐在杂志社内部的压力,光是看看这一出“双皇会战”的好戏,想象一下布朗爵士难堪的心情。
秘书小姐觉得这两天因为心烦意乱,缺乏睡眠,而受损的皮肤都变得亮堂润泽了好几分!
结果,就这?
还堂堂拉里·高古轩呢,打都没打,上来就直接跪地打白旗了。
这沙皇也不怎么样啊。
艾略特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把奥古斯特油光水滑的皮毛当成一块大毛巾,把脸埋进去大哭一场。
白在对方上台之前,还在心中给他加油打气了半天。
“不,不不不……”
艾略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忽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