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曾是仰光风光无限的高级官员,手底下管着暴力机关无数全副武装的枪杆子。
她的后妈也是各种社交舞会上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的贵妇人。
蔻蔻小姐的家世,比不上酒井小姐。
但也根本不是莫娜这种小金店老板的女儿,能够有资格相提并论的。
哪怕在德威这样的私立国际学校里,都算是最好的一批。
女儿这辈子,丹敏明只希望对方过得让她自己快乐,就足够了。
可此刻遭逢巨变。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心灰意冷。
妻子哭哭啼啼,六神无主。
这个家里,
只有蔻蔻坚强的让人害怕。
她摘掉了银制的耳环,不再笑,也不再唧唧喳喳的吵来吵去,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也仿佛一夜之间。
女儿才是唯一的那个能够拿定主意的顶梁柱成年人。
爸爸妈妈反而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如果不是生活的变故。
丹警官发现,他没准自己一辈子都意识不到——闺女从骨子里是个比他要更加强大,强大的多的人。
他是人人敬畏的地方首长,出行前仆后佣。
然而他的所有强大都源于身后的政府机关,源于他肩膀上的衔章。
脱下卡其色的警督制服后。
他就变成了长着小肚腩,面对生活彷徨无措的软弱中年人,和这座城市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的无力,一样的脆弱。
女孩从她的粉红的闺房里走出来。
离开了钢琴、首饰、Kingsize的席梦思大床以后,她依然是那个酷酷的,飒爽的蔻蔻小姐。
无论对手是酒井小姐还是豪哥。
是爱情还是生活。
她都同样的勇敢。
“我……我明白了。”
丹警官没有因为女儿的无礼而生气,沉默了很久,他用低沉的,丧丧的声音回道。
他不再纠结于失败了。
他只是很颓然,很无奈。
“现在,我问你,你回答。”
蔻蔻冷冰冰的说道。
“我问你局里怎么说,不是想听你总结失败的,我是想知道,你要被怎么处理?渎职还是贪污,父亲,你会坐牢么。”
“也许不会。”
丹明敏明显犹豫了一下。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也许?说清楚。”蔻蔻小姐皱着眉头。
“嗯,今天我没有被带走,就说明没有找到贪污的实际证据。应该是老领导还是保了我一下,局里定的也是失职而非渎职的行事罪。但他能做的也就这些。我已经被撤职了。明天以前,就要从这里搬出去。”
蔻蔻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事,至少你不用坐牢,得罪豪哥的人,哪怕就是在牢里呆上几个月,我很怀疑还能不能看到你活着出来。”
女孩竟然笑了一下。
“结局应该是发配到仰光省偏远地区的苦差,最好的结果是能调到交警队去,做基层交警。前提是把账都平了——”
丹敏明苦笑的说道。
“什么叫把账都平了?”蔻蔻问。
“豪哥是个出手极狠的人,局里还是有人想咬着我不放,认为公款账目有问题。我此前和支持我的上司打过一通电话,对方表示,要是这段时间能把所有缺口补上,他会尽力把这件事压下来,所以我说的是也许。”
丹敏明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火焰。
“我不敢拍着胸脯说,我这些年有多么清白,多么光风霁月,不沾一丝尘埃。”
“可谁他妈的贪污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账目问题?我真想吃钱,我有一万种方法做的看上去干干净净,检查的时候,账目上一分钱都没问题,钱就已经躺在离岸银行了。这是诚心想往死里整我……”
“多少钱。”
蔻蔻根本不理会父亲的抱怨,平静的问道。
“12亿缅币。”
丹敏明顿了一下,有点艰难的说道:“三天内。”
“咱们家拿的出来么?”
“可以……但,大概率很难。这几乎是咱们家所有的积蓄了。我希望让你和阿姨离开这个国家,去泰国度过下半生准备了一个账户,里面有些存款。可能还需要我额外再筹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