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均环顾了下四周,沉吟道:“我想知道的是,当时乡里并没有几个企业,更没有需要职工上夜班的企业,当时又正值农忙,谁会像被害人一样晚上**点钟走这条路?”
当年排查过。周边几个村根本没人走,连知道被害人当晚回家的一些高三男学生和两个男老师都被纳入进排查范围。冯爱军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大晚上走被害人走过的路线,勘察十几年前的案发现场,如果这样能破案,那就真见鬼了。
作为“八零幺”的一员,王思强很尴尬,生怕刑侦局领导和海东同行认为他和他的上司没常识。同时又隐隐觉得“假洋鬼子”应该发现了什么,或者说带他们来这里是有一定目的。毕竟之前侦破那一起又一起命案时,他一有惊人之举就意味着案子快破了。
正如他所料,韩均带众人走这一趟夜路并非心血来潮。
他故作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杨局,记得上午跟您说过,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穷,没什么钱。一到做秧亩的时候,我就会拿上手电筒,带上一个蛇皮袋,大晚上出去抓田鸡。一斤田鸡好几块,运气好一个晚上能挣上百。当然,这是违法的,不过那会儿穷得根本顾不上,并且也没人管。”
杨忠旺是城里人,哪里知道这些,竟饶有兴趣地问:“怎么抓,好抓吗?”
想起一个晚上赚一百多的童年,韩均得意地笑道:“好抓,用手电照着,它一动不动。就用手,不要其它工具,一抓一个准,不过眼神要好。我们村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看我一晚上挣那么多钱眼红,也出去抓,可他眼神不行,看不见,一晚上也抓不到几斤。”
除了抓田鸡、抓蛇、张鳖、张长鱼的人,谁会大晚上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农村里干这些的又大多是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全县曾经发生过不下二十起嫌疑人晚上出来抓田鸡、张鳖,跑着跑着却去跑到养殖塘偷鱼或偷螃蟹的案例。
冯爱军是本地人,是在农村长大的,醍醐灌顶般地反应过来,不禁脱口而出道:“案发现场周边几个村没有干这个的,不等于其他几个村没有。韩处长,您这一说我发现真有这种可能!”
一个老刑警猛拍了下额头,追悔莫及地惊呼道:“我们当年忽略了,光想着农忙,光想着家家户户忙得团团转,没想到农忙时同样会有人干这些。”
另一个老刑警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喃喃地说:“他们一晚上走十几公里很正常,尤其张鳖和张长鱼的,净往偏僻的地方去。”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刑警,阅历真的很重要。
石秀芹母子猝死时就因为从来没听说过熏蒸。从来不知道有熏蒸这回事,导致中药材仓库在隔壁却想不到去查。如果他小时候没有抓田鸡的经历,很可能也想不到这一点。
就在王思强自我安慰之时。韩均一脸严肃地说:“冯副局长,你担任过凌河镇派出所所长,担任过刑警队长,对这一片很熟悉,稍加打听一下就能搞清楚凌河及周边几个乡镇都有哪些人干过这些。
我需要一份嫌疑人名单,最好在明天早上7点前准备好。省厅刑事技术中心一有消息,我就要把敦促违法犯罪嫌疑人员投案自首的通告贴到他们家门口。我要让凶手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看见警察,看见警车。听见警笛,听到敦促他投案自首的广播。
我要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要让他意识到包围圈越来越小,意识到我们的调查离真相越来越近。要一点一点加码,一点一点收紧,让他精神高度紧张,直至崩溃!”
难怪他今天一早就要求清查组干警展开摸排,收集案发周边几个村成年男子12年前的照片。
难怪他在预案中明确要求连夜安葬被害人的棺材,明天早上8点,光明正大地开棺验尸,要让所有人知道省公安厅派来了积案清查组,时隔12年重新彻查沈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