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昊极少见妻子如此哭泣过,他轻拍了她的背,“对不起,那天是我错了。”
李敏没有理会他,却是多日的积压,让她哭得无法停下。
何昊将纸巾盒拿到身边,抽了纸巾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别哭了。这两天我把表舅给弄走了。彻底撇清了关系,以后咱们跟他不会有任何往来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境地的。”
李敏看向了他,泪水氤氲在眼眶,看不清他的脸,“何昊,我觉得我不认识你了。”
“那一天是我情绪激动了。你说的对,一点业务不算什么,不能让这种人有接触我们的机会。”
“不是。”李敏摇了头,“你让我觉得自己是帮凶,这种事不该去碰的。”
“表舅一家都去找了舅舅,舅舅又给我打电话,下了命令要把他弄出来。还是舅舅的关系帮的忙,我在其中,顶多算是陪同着一起吃饭。”何昊叹了口气,“表舅的死活我都不想关心,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种脏事吗?”
“那你可以建议舅舅不要帮忙的。”
“舅舅那样把面子看得很重的人,怎么可能不出手?”何昊将她抱在怀中,“什么帮凶,别瞎想。就算要倒霉,这事儿也是我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敏没有说话,他们已在同一艘船上,又如何区分呢?
“还跟我置气呢?暑假我们一起带儿子去欧洲吧,回来后再给他找个夏令营上,省得他天天在家,你得操心。”
李敏没有回答他,止不住地走神,在想着孟思远对自己说的话,每一句,都如同针扎。
何昊在她耳边轻语着,“今天儿子不在家。”
当身体骤然悬空时,李敏闭上了眼,
孟思远昨晚只有心情回复他一个晚安的表情包,今天一连串算得上高强度的工作,忙得她几乎能暂时将昨天的记忆删除。
工作能将头脑与时间全部占据,内容由逻辑与理性构建,一半的时间内都无需耗费感情,而另一半面临竞争、算计、刁难与轻视,修炼多了,也渐渐能学会心情不受影响。
新业务进展得越深入,孟思远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大概会成为集团今后的主营业务之一。
有新业务开辟,就会有增长放缓、占比日益降低的旧业务的终结。华科的每一步大动作,都带着创始人的烙印。提前布局、快速迭代,斩断一条尚且有盈利的业务线的决断,都无比利落而不留情。
有时,剥离业务线,也意味着是剥离没那么合适的人。
华科在规模上已不算小,这种量级的公司,很难避免一定程度的官僚主义,人浮于事的花架子。而在近三年前,华科就有过一场对各级管理层的开刀。在一个竞争激烈的行业里,有时不会选择解决这个问题,稍有不慎,后果严重。只要有快速增长,就可以忽视问题。
而他依旧做出这件事,可见其果决,更是心硬。事后来看,这是个正确的决定。而在当时,明明正在前进,就选择将不合适的人扔下船,只为前进得更快。这需要魄力,也要心狠。
人很难将个人感情从工作中剥离,朝夕相处的同事,离去时都会有一丝惆怅,更何况是亲自作出决定。
与他的这些冷酷相比,两人相处时,他的柔软,都显得有些不真实。念头刚起,孟思远就笑着内心否定了,他没有必要同她演戏,而且他也没那么温柔。
她才注意到他的信息中说的是急事,但他未说是什么事,她发信息问了他:处理好了吗?今天回来吗?
发完后,孟思远就放下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看到一份下属交来的文件有纰漏时,类似的事,这人最近也犯过,她当时顺手给人改了,只跟人说了一句。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她只将文件打回了,让人修改后检查遍再给她。再有下次,她会当面说一句。今天就算了,她不想多说话。
手下的薛彤做事倒是聪明靠谱,她那次找过自己后,孟思远倒是有给过她机会,她挺认真地把活儿干好了,基本上不出错,自己也愿意把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处理完一堆零碎的事情,孟思远拿起手机时,他仍是没有回复自己。两人在一起后,其实繁忙如他,除了没法看手机的时刻,他都几乎能做到立刻回复她。
当然,这也是佐证了春节假期结束后那几天,他根本不是工作忙,是根本不想给她发信息。可惜,她不是喜欢翻旧帐的人,而她答应他答应得太快,连拿乔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这一天了,都没发过信息给自己。下班后,她直接去了他家。
门口放着行李箱,他的拖鞋不在玄关处。孟思远换了鞋走进屋子,他不在书房。她轻轻地打开卧室的门,里边一片黑暗,窗帘拉得严实,他应该是在床上。
曾经她第一次来到他卧室时,还有些忐忑,知道他这人界限森严,踏入他最私密的领地时,害怕的是入侵者,像是会被囚禁住,无法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