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阎行,又不是阎行。既然要选择了辞别,自然也就要接受改变。
只是这一些,阎行不能够说出口。
“琬儿,你莫要胡思乱想,大兄永远都会是你的大兄,只是有些大事,大兄也是身不由己——”
“大兄,你可还记得,那年从塞外归家后,跟琬儿说的话?”
迎着阎琬询问的眼神,阎行不由得有些心虚,他这些年,心头装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借力生势的事情,最近关心得最多的,也是对白波军的战事。
至于那一年跟阎琬说过的话,千头万绪之下,阎行如何能够一时间答出来,他只能够用极可能温柔的目光看着阎琬,等待着她的下文。
“大兄事忙,看来已经是记不上来了,那小妹也就再提醒兄长一下。大兄还有正事要忙,真愿意陪琬儿去骑小红马?”
听到了阎琬后面的话之后,阎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亏得阎琬如此提醒,他总算是记起来了。
那一次,是他刚从白狗聚回来的时候,那时他刚刚斗倒了三叔,又即将接管族中的部曲,从军东征,正是意气风发之际,他与阎琬见面后,有了一段对话。
其中两句就是:
“大兄还有正事要忙,真愿意陪琬儿去骑小红马?”
“哪里有什么正事大事,在大兄眼里,琬儿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走,我们骑小红马去咯!”
那个时候,阎琬还是个梳着总角的小女孩,自己也是初生牛犊的边地少年,没想到,阎琬却一直把它记在了心上。
“是大兄错了!”
阎行脸上终于动容,他紧紧将阎琬抱在怀中,过了许久,才缓缓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自己一度认为,阎琬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就能够给她的安全感,但事实上,阎行也仅仅是和她少数见过几面而已,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自己的事情。
可如果说给她一堵高墙,就是安全感的话,那自己又将阎琬当成了什么,杨阿若千里送阎琬,给了安全感,也给了阎琬希望,而自己呢?
阎行轻抚着阎琬的秀发,虽说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最好的良药,但亲情缺失其中一味重要的药引。
“走吧,别闷在院子里,去换上儒袍,今日大兄带你到城里走走。”
“嗯。”
···
小半个时辰后,阎行和阎琬两兄妹出现在了绛邑的东市之中。
在阎行除去范镛等残民县吏之后,就废除了诸多敛财盘剥的恶政,又开始招抚流民丁壮,在绛邑城外的无主田地上耕种,绛邑的人口也就在逐渐回流增加,人气一旺,商旅贸易也就紧随而来。
绛邑地处一个好位置,能够沟通河东郡的南北城邑,特别是眼下的临汾、绛邑都是百废待兴,又有大军屯驻,对货物的需求大大增长,其中县寺、军队的采购乃是大头。
阎行看着渐渐兴盛的市集,他也在心中感到欣喜,虽然这一块地盘从名义上还不属于他的,但能够看到绛邑在自己和其他人的努力下,一点点地恢复、繁荣起来,这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比他在战场上斩杀敌人来得隽永深长。
“想去哪一处逛逛?”
阎行牵着马,笑着跟阎琬说道。
阎琬此时也牵着枣红马与阎行并行,身后是换成布衣常服的亲卫,跟在不远处,护卫着两人。
“就随着人流走吧!”
阎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难得地绽出一丝笑容,对阎行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