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和长生也是这样配合的。
在梦场中自然而然恢复了往昔称呼之后,现在师清漪回到现实,终于不再叫什么鱼姑娘了。
一声「鱼浅」,往回漫溯了多少时光。
「师师。」鱼浅苍白一笑:「洛神。」
她也心照不宣地改了称呼,不需要再说什么,个中情谊,彼此都懂。
「你们不必担心我,早些安睡。」鱼浅又道:「阿川的心愿是让我活着。我便会活着。」
「她是希望你好好地生活。」师清漪斟酌一番,轻声说:「但是我知道这都是需要时间的,你不要逼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什么,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多谢你们。」鱼浅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起伏。
「有一事。」洛神道:「我们觉得应要早些告知你,迟则容易生变。现下你可方便一听?」
「何事?」鱼浅看向洛神。
师清漪说:「……是和濯川有关的事情。」
鱼浅立刻站起身来,语气几乎不稳:「……可是阿川留了什么话予我么?她有什么要你们转述的,快些告诉我。」
「不是。」洛神凝眉道:「你了解梦场,那可知濯川进入梦场后,应为半主,而半主在梦场中是……难以言语的,最多经过照拂后可自行站立,做一些基本行径,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似濯川那般。」
「……她在梦场中太鲜活了,不像是寻常的半主。」师清漪接了句:「我们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鱼浅听得恍然。
她之前神思浑噩,难以凝聚注意力,根本没有心思往那么深的地方去揣摩,现在听她们两人将这里面的蹊跷挑明了,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是何意?」鱼浅嘴唇发抖:「只有死人进入梦场,才为半主。阿川看着身为半主,却不似半主,你们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复活?」
她看上去像是快要疯了。
经历过坠落的大悲。
又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喜讯,情绪猛地往上翻涌,任何人到了这个地步,悲喜在一瞬间剧烈撞击,都要疯。
「……不,你冷静一下。」师清漪连忙站起来,双手攀着鱼浅的肩,非常清晰地进行了表述,安抚说:「我们只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是……并不意味着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虽然我们是很希望那样,但是你不能抱着太大的希望,否则到时候如果不是,你只会比现在更难受。」
洛神道:「我们要做的,是查清楚其中缘由。」
鱼浅明白过来,双肩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但呼吸还是紊乱。
她梦呓似地喃喃:「阿川,她会复活么?有那么哪怕一丝可能么?」
师清漪发觉她在知道濯川作为半主的一些异状之后,开始走入另外一个死胡
同,如果不把她拉回来,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她对复活这件事了解得太深了,几乎是痛入骨髓。
漫长时光中,她曾见过这样执着于复活挚爱的人,这里面还有她尊敬的亲人。
还有,一个戴着好几张假面的疯子。
每一个人,都失败得如此彻底。
「鱼浅,这绝对没有可能的。」师清漪哽咽了下,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决绝地说出来,那些都是血的教训:「人死了,就是死了,是不可能再度复活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复活」这个说法。」
洛神眼中含着冰雪,道:「身死,则魂灭。死,便意味着永远消失在世上。不会复活,亦没有轮回转世之说,那些皆是欺瞒世人的虚妄之言。」
鱼浅眼中一片痴妄,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清漪眼睛微微泛红,说:「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些,你肯定难受得不行,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真相,我不能让你对「复活」抱有任何希望,那是一条不归路,只会毁了你的。就算是遗体保存完好,积年不腐烂,再用一些特殊方法让遗体动起来,能吃饭,能走路,却也不是「复活」。那只是一具壳,里面空空的,没有魂,也没有任何与你曾经经历过的记忆,它永远不可能是你熟悉的那个人。」
她顿了顿,问鱼浅:「你觉得那样……算是「复活」么?」
鱼浅浑身发着抖。
「你觉得……濯川会想要那样的「复活」吗?」
鱼浅伸手攥住了师清漪的胳膊,半晌,低声道:「她……定然不想。」
师清漪点了点头,心中却犹如刀割:「对,她不会……愿意的。世上也没有复活这种概念,所有的「复活」,都是另一种假象。」
「那为何……阿川身为半主,却在梦场中如此不似一个半主,反倒似梦主?」鱼浅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