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都紧紧盯着那片血。
师清漪喉间轻轻滑动一下,脚步如同灌满了铅,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呼吸和脚步一样沉重,一下,接着一下。
她能听到树叶丛里隐约有了些呼吸声,那呼吸声那样轻,却又听着那样的痛苦。她抬了手,猛地拨开那片血淋淋的树叶,看了过去。
树叶被拨开,一个白衣女人弓着背,背对着她站着。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白衣了。
早已被鲜血从上到下,染成了一片撕心裂肺的红。它们红得那样刺目,几乎灼伤了师清漪的眼
睛,而那些血甚至还沿着血衣的衣摆,往下滴着。
那女人双手握着巨阙的剑柄,而巨阙锐利的剑身,已经贯.穿了那血衣女人的身体。
师清漪整个人僵在那,仿佛天旋地转。
她能想象无数可能,却无法想象洛神正在用巨阙自……自伤到这样的地步。
之前那一路的血,都是洛神不断用巨阙刺向自身的证明。
洛神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身体中的巨阙拔.了出来,她连哼都没哼一声,无情得像是这并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握着淌血的巨阙,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师清漪。
眸中一片幽冷的冰蓝。
师清漪也看着她,与此同时,眼泪瞬间就那么滚落了下来。
林中死寂。
无数红线正在洛神那几乎快要破碎的躯体上缝补,穿梭,忙着将她这世间无双的华美武器修复到她最好的状态。
长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哭出了声,连「阿洛」两个字都喊不出来了,夜皱着眉,鱼浅也面露悲色。
而洛神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们。
也看着师清漪脸上的泪。
无数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此刻响起,伴随着病态的一叠声的低语絮叨:「魂堕之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负隅顽抗!你妄图自残身体,趁着命线分散精力来修复你的时候,减缓命线对你的控制,又能坚持多久?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没了反抗这种感觉的!」
「没了这种感觉,嘻嘻……嘻嘻。」另外一些尖利的声音在附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师清漪一抬手,神息碾压了那些突如其来的声音。
她发着抖,踏着地上的血迹,缓缓朝洛神走去。
四周的枝叶剧烈地抖动起来,没有风,可那些树枝仿佛感觉到了不得了的凛压,在对什么俯首帖耳。巨大的血月上的缝隙越开越大,像是裂开的嘴。
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声音从血月之上传来,先是低低的,模糊不已,之后逐渐清晰了些。
洛神漠然地往前走了几步,迎向师清漪,除了身上那些修复的红线,另有不少红线在空中游走。部分红线游得很低,当洛神抬起血迹斑斑的白靴时,那些红线自发地游到她脚下,将她托了起来,向她称臣。
红线由低到高,在空中铺设了一道倾斜往上的网。
而洛神步履翩然,沿着那些红线缓缓往上走。
她走到半空中,在树木之间的血月下站定了,垂下眸,看着底下的师清漪。
师清漪抬起头,看向高处的洛神。
红月就在洛神的身后,鲜血的颜色为洛神冷如霜的面容勾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魂堕之体。」血月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声音覆盖了整个血湖,每一个字眼听到耳中,都仿佛是来自最远古的呼唤,寻常身躯几乎无法承受这种声音。
「为吾容器。」
那声音说。
洛神抬起手,无数红线骤然在空中铺开,而她踩在空中的红线之上,一身血衣,垂下寂然的双眸,往下俯看。
她,已如神祇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古神为什么需要洛神,为什么要让椼控制宁凝在神之海救下洛神,前面其实也写得很明显了
古神残废了,无法自由,它需要一个最好的容器,只有魂堕之体可以做到。
具体的很多细节大家可以回看前面,我每次都会解释得很清楚,串一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