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门关上了。高铁开始慢慢起动,并逐渐加速。
徐友建立刻把脖子扭向窗处,并向窗外眺望着。
徐友建从窗口看向不断向后倒去的景物,房子、农田、街道、树木,然后收回了目光,仰坐在座位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并摘下太阳镜,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挨着李山们的那两个女士都还年轻,一位个子很高,身材很好,打扮也很时尚,感觉像个模特。另一位个子矮一点,有点胖,长得也可以,看得出她保养得很好。她们两个一上高铁就扎头在一起聊个不停,就是在高铁发车的那刻她们也没有停下来。
有时候,李山侧过头去看她们一眼,但在与高个子女士对视的眼神里,李山看出来她并不想认识自己。
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而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危险,所以她们是在用不停地说话这种方式消解恐惧,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很警惕。
此时,徐友建把皮鞋脱了,将两只穿着雪白袜子的双脚蹬在前座的横垫上,一副很舒服的样子。看来他完全放松了。他见李山在看他脚上的白袜子,笑笑说道:“新换的,没有味道,这种棉线袜子耐穿,吸汗,非常适合旅行。我看你穿的是丝袜子,但不如线袜子好。”
李山说:“你挺有观察力。”
他听了一愣,但立即释然地笑了。
那一刻李山真想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李山忍住了。原则上说,李山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另外,与陌生人之间的深度询问也是不礼貌的、冒昧的。何况,对方也没问李山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说,有的人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了一个星期,也不打听对方是干什么的。这显然是一些经风雨见世面的练达人士。李山应当向他们学习。
徐友建似乎看出了李山的这种好奇心。
徐友建朝着那两个女土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地对李山说:“我刚才注意到你在看那两位女士。告诉你,其实她们俩并不认识,至少在进候车大厅之前是不认识的。你看,她们现在聊得多好,好像老相识一样。这就是人生啊。”
李山说:“不认识?一见如故?为什么?”
他说:“很简单,两个字,脆弱。出门在外,尤其是女孩子们,心里都会有一种不安全感。聊天儿是解除这种紧张的最好办法之一。随便聊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沉默。一沉默就会感到特别的孤单,特别的紧张。”
李山点点头,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而且李山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徐友建观察得这么细。他都什么时候观察的呢?
李山觉得跟徐友建聊天挺有意思,虽然有点像纸上谈兵,像一种推演,可两个人坐在高铁上将一个完全虚拟的话题讲得如此认真,如此深入。并用这种方法打发这漫长的时光,真是妙不可言。男人之间的聊天就是这种方式,既有意趣,身心也可以得到充分休息,还可以消除紧张情绪。
徐友建说:“我见了陌生人就不由自主地分析一下。也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天生的?对人的不信任感?一种生活态度?一种乐趣儿?怪癖?都是又都不是。”
李山说:“觉得你在实际生活中,一定是个混得很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