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豆此刻站在桌子旁,她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一对毛茸茸的大眼睛直盯着碟子里的腊肉。她的衣服上好几处开了洞,裤子膝盖处打了两块补丁,这让李山想起了城里许多小区里的那些旧衣物回收箱,城里人会把一些不穿的衣服投入到那些箱子里,有些看着还挺不错的,如果要是能够拿出几件给小豆豆该有多好。
看着她的样子,李山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自打一进门就没有看到小豆豆说过话。刚开始还以为孩子还小,有些害羞,但也不至于一个字也不说呀,于是李山就开始留意起这孩子来了,这一留意不要紧,越发觉得她有问题。
听了李山的疑问,孙玉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是这孩子以前一直好好的,前年不知怎的就突然晕倒了,等醒过来却发现她已无法说话了,自那以后走路时偶尔会突然跌倒,跑了好几家医院也没查出问题来,最终还是在潭州市的一家大医院检查出她的脑子里长了一个东西,说是压迫了神经所导致的,当时医生说必须立即做开颅手术,否则这样发展下去孩子会很危险。这个手术需要很多的钱,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呀,于是就耽搁下来了。
没办法,孩子她爹好好的公务员也不干了,说是出去打工赚钱去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回过家,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问,也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
孩子的奶奶前一阵子在山中采竹笋,一个不小心从山坡摔了下去,抬回来时人已经不行了,她爷爷本身就是一个老病号,结果受了刺激后身体比过去更差了,现在屋里屋外全是我一个人在忙活,小豆豆有时也会帮个忙什么的。
只是这孩子近一段时间来,晕倒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以往半年才会有这么一次,可现在一个月已经犯了一两回了,孩子她爹又不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李山正在吃着饭的筷子再也握不住了,看着一脸天真的小豆豆,李山的思路好像中断了,吃下去的东西似乎都梗在嗓子眼儿上。
李山用陌生的眼光重新审视着孙玉洁:想不到眼前这个乡村女子竟有如此不幸的遭遇。
李山觉得能理解她,她之所以能够承担这一切,恰恰说明她不愿把痛苦转嫁给别人,宁肯自己承担痛苦的重负。这是一种能容纳人类一切苦痛的襟怀。比之于那些稍有不顺心的事就找人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已不幸的人,孙玉洁有着多么博大的襟怀!面对这样一个人,李山几乎没有话可说。不善饮酒的他不假思索地把杯中所剩的酒一饮而尽。
此时,李山只感到自己有些晕了。
李山也不知道怎么对方,想了半天,对孙玉洁说:“我只劝你一句,天无绝人之路,吉人自有天象。”话一说出口,觉得这句话说得太斯文,孙玉洁未必能理解。
孙玉洁拿下捂着嘴的那只巴掌,微微叹了口气说:“李兄弟,你说得完全对,‘一个羊羔嘴底下有一把草哩。’”她的这句话恰巧为李山说的那句话作了浅显易懂的解释。李山为她说的这句话振奋,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有一颗比一般男人都要坚强的心。
李山发现孙玉洁的眉跟别的女人的眉不一样,她的眉毛上下比较宽,上面浓黑,下面渐淡,眼睑上像是眉影。她对眉毛不加任何修饰,就那么自自然然,看去很有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