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熬过破茧的剧痛,不是为了无声死在寂静的秋日,它在盛夏恣意欢歌,用尽全力带给世界一场喧嚣,也要证明它来过。
她不该被命运愚弄,不能认命,否则她经受的那些苦难又算什么?她来了,就不该在绽放前枯萎,她要享受阳光,要汲取甘露,要和蝴蝶拥抱,然后挑一个最舒服的午后,静静开出最美的花。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一夜,祁曜君心绪大乱。
*
当崔德海推开殿门,又一次看到站在窗边的皇上时,简直纳了闷了。
奇怪,皇上这两日都不要睡觉的吗?
之前还以为是旭小主闹皇上了,才醒那么早,怎么昨夜一个人就寝,还是这般?
还是说丞相那边又闹了什么幺蛾子,让皇上烦心至此?
小主,
崔德海正犹豫该不该问,就听耳边传来皇上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崔德海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因为他听到皇上说:
“崔德海,洛悦宫增添的宫人,不必从内侍司选了,带上朕的印信,让怀浊从天枢阁挑。另外,告诉那些挑出来的人,第一,看顾好洛悦宫的两只兔子,第二,护好旭良媛。两件事,不许有任何的闪失。”
天枢阁的人没有内侍司造册,等同于绕过皇后,直接安排宫外之人入后宫。
这是何等惊人之举?后宫那是什么地方?是帝王居所,这里守卫森严,为了天子安危,任何人入宫都得经过层层筛查,眼下却要空降十数人进后宫?
尤其这些人不归皇后管辖,他们直接听命于皇上,往后不管她们作出何事,皇后娘娘甚至都无权问罪。
旭小主本就胆大包天,若是再有这些人保驾护航,往后整个后宫不得鸡飞狗跳?
崔德海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皇上,这……这不合规……”
一个“矩”字还没说完,皇上已经冷眼扫过来,吓得崔德海一哆嗦。
“不需要你提醒,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了,他只想在他能力范围内,将洛悦宫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
那两只兔子,绝对不能出事。
否则,她会疯掉的,她一定会疯掉的。
祁曜君闭上眼:
“还有,告诉御膳房,旭良媛的膳食不做规制,每日遣人去洛悦宫问她想吃……罢了,她多半不会说,先按照朕的规格来,往后朕的三餐是什么,旭良媛的三餐就是什么,再看看她哪些菜色用得多,记下她的喜好,后期再照着她的口味给她换花样。”
梦里的她日子过得太清苦,平日里吃得最多的就是白粥青菜。
难怪之前她总惦记趁他在的时候蹭饭。
他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一步步来,至少要叫她尝遍这世上的珍馐,才不枉活着。
崔德海已经惊得险些拿不稳手里的拂尘。
他听到了什么?
旭小主的饮食规制按皇上的来?!
这可是连皇后都没有的待遇!
老天爷,只是一夜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真的没有被旭小主下蛊吗?
“皇上……”
崔德海颤颤巍巍地开口,正所谓忠言逆耳,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下场,但为人臣,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下身,头磕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奴才斗胆直言,皇上,您眼下此举,与那史书中被美色所迷的昏君无二!”
“放肆!”
一声厉喝自头顶传来,崔德海咽了咽口水,惹怒了皇上,他必死无疑,既然要死,那不如把话说完。
于是他把心一横,咬牙继续道:
“皇上,此举一旦传开,您不仅是遭御史台弹劾那么简单,您该知道您的皇位并不稳固,丞相与晋王虎视眈眈,还有众多朝臣在观望,此举无异于逼他们作出抉择,更有甚者,咱们阵营的人也极有可能在失望之下叛主。皇上,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您若不想旭小主背负祸国妖姬的罪名被处以极刑,此刻万万三思!”
空旷的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在崔德海的满头大汗中,他听到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