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心软了。当初要是跑到缅甸去了,现在也就不会这样了。”老谢的脸上还泪痕,却心有不甘地说。
“怎么就心软了?”苏易问。
“当初把人弄了,以为警察不见得就找得到我,而且,回去拿东西的时候,看到婆娘娃儿,又走不动了。”老谢说的时候表情很复杂。
苏易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老谢继续说。
“我打牌拉了秋风(方言:欠债。),就去借高利贷,越陷越深。最后是肯定还不起了。高利贷的人找人来屋里收债,我不敢回去。后来听说他们欺负我婆娘,老子,老子也是在道上混的。就摸到了那个杂种屋头,去的时候老子就想好了,连耗子都不留活口。结果去的时候,那个杂种跟婆娘在屋头,老子把一钉锤把那个杂种给打昏,然后把他婆娘给整了。整到一半,那个杂种醒了,老子又起来,直接几钉锤,然后拿起他们放在桌子上的一把刀,几刀下去,狗日的这个杂种就报销了。”老谢说的时候恨恨的,好像还不解气。
“那个,那个谢哥,他婆娘不跑啊?整了一半,有点划不着。”一个四十多岁有点猥琐的男人问。
“跑个锤子!摇裤(方言:内裤)都遭老子扯烂了,光着沟子往哪跑?然后,老子继续,把活路做完。本来是要把这个 婆娘也给报销了,结果,整完了,心里没气了。算球,老子就直接走了。”老谢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边的口水。
“本来想回去拿点钱,然后跑缅甸。结果那天娃儿发烧,婆娘看到我身上的血,以为我又大家或者被人家打了。娃儿发烧,老子的确走不动了。然后和婆娘一起送娃儿去医院,结果还没出门,警察就来了。就是那个婆娘带来的。前后也不到两个小时。老子进就来了。我也晓得,我只要进来了,出去就是一坛子骨灰了。”老谢说到最后,神情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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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易又给老谢点上一支烟,见老谢不说了,才开口说:“不冤,也值。今晚要是还想说的啥,你只管说。还有,如果家里有啥放不下的,要带话,我给你带到。”
“咋叫不冤?咋又值了?”老谢有点不明白,又觉得是这么回事。
“杀人偿命,何况你还干了那缺德事。所以,这个结果不冤。而你用自己一条命,换了一家人的安宁,这就是值了。”苏易拿起烟自己点了一支,心情有点复杂:如果自己真像老谢那样被逼急了,是不是也该用自己一条命换一家人的安宁?
“哥老倌,谢了。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其实,要说不怕,不可能,但也不是很怕。从进来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一天跑不脱。要说放不下,就是不知道那天我娃儿去医院没有,现在应该肯定好了。但那天,他烧得有点凶。”这是老谢第一次没有用“老子”自称。
“放心吧。发烧又不是啥大病。明天见他们吗?”苏易问。因为在临刑的时候,可以会见亲属。
“算球。有啥看头?婆娘今天白天送衣服来了,明天起来换起。对了,你哥老倌咋进来的?看你也好像见过大世面的,混道上?”老谢转移了话题,问苏易的案由。
“没你哥老倌那么英雄。我是欠钱还不了进来的。拒绝执行法院已经生效的判决。”苏易说。
“就是拒执是吧?我们一样。”另外一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男人问。
“是的。”
“你也打牌?”老谢问。还没等苏易回答又说:“出去不要再打了。MMP,啥子牌局都有假。莫得一个真的。”
“我不打牌。是公司做垮了。”苏易毫不忌讳自己破产的事。
“做生意和打牌也差不多,都是在赌。赌赢了成土豪,赌输了成土耗子。”老谢又说了一句。
“赌赢了成土豪,我晓得。咋赌输了就成土耗子了?”刚才说自己也是拒执进来的那个男人问。
“以前做生意垮丝了就去抢人,现在操垮丝了就成了,欠钱输理,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整死都没人会同情你。”老谢有瘪了瘪嘴说。
“这话说的有水平。”苏易没以前从没想过这做生意和赌博和有啥关系,老谢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其实,我以前也做生意。做得还不小。后来就是赌博才到了今天这地步。”老谢好像也打开了话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