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宸号停在了环绕月球的一个太空站的边缘。
从广播中,他听到了一段熟悉的话语:
“‘原形’,起源于二零三五年。”
不定型的宫殿里,大门紧闭。水蓼已经走开,原地只留下了唇舌。
导师的身体,从漏口里流向了出生的河流。
“新的技术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个新出生的人格,是作为战士而诞生的,他继承了导师一部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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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新出生的工程师的人格,则说道:
“多亏了牵牛留下的体验,我们已经理解了双曲空间在星桥中运用的原理。尽管先师不说,但他在遥远的未来,必定经历过跨越数十亿光年的旅行,在这种旅行中,人为的双曲空间保护了他。”
第三个人格问:
“测试过了吗?”
“在仙女系银心,已经测试了一千年。我们收缩了战线,没有在人类的眼前使用过。”
第四个新出生的人格走出了池水,说:
“这就又多了一份把握。”
在仙女与银河的战线上,人类已经向内进步了数万光年,不定型的世界朝着两边退步,像是即将要轰然倒塌。
在那个时候,李明都还有满腔疑问,在焦急的等待的过程中,他回到不定型的体内,想要询问水蓼。
但唇舌说:
“水蓼已经走了。”
水蓼确实已经走了,她沿着古老的阶梯向下,走出宫殿,在抽取的大气里来到了出生池的旁边。她在倾泻的导师身旁安谧地静坐,遥望被导师排出的新生的人格。所谓典范,就已经是完成了的生命。已经完成了的生命失去了足够多的激情和冲动,是不能用于前线作战的。
在那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首很久远很久远的诗歌。它被记载在薄暮集里,讲述的是昼夜之神囚禁了四季的诗歌:
妈妈,妈妈,你在何方?
为何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孩子,孩子,我在这里。
未来的路只有你们自己了呀!
就在这时,导师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这个晚期的不定型类典雅地站起,对导师说道:
“我不能再等了,我应回归。我已趋于完成,从我之中将分离出更多的未完成品。”
导师却温柔地问她:
“你是哪年出生的?”
水蓼回答了导师:
“我曾受过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忘记了一部分以前的事情。不过前段时间,见过一个标兵。见到他的时候,我想起来,我已经活了几千万年了,实际有过思考的时长应该也有数万年了。我已经很老了。”
弱小的褐太阳在宫殿的边缘下沉,强大的橙太阳却在前方冉冉地升起。火红的日暮照亮了太空站的光帆,墙壁明亮得像是一个受伤的巨人流出的血。
导师问:
“你活得开心吗?”
水蓼简单地答道:
“我活得很快乐。”
天渐渐亮了,李明都的不定型身听见从太空城的远方传来了一声炮响。响声震散了天边凝聚的灰色气体云。
它靠在窗户的边缘,看到了许多新展开的飞行器。飞行器的内部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许多的不定型消失在了飞行器里。
他问:
“那些是什么?”
唇舌出于怜悯或者尊重,回答了这个人以及不定型的问题:
“那是我们后备的星桥。他们要去一个更大的中转站,向我们还能动的地方传播一些新的指令。”
在接近仙女座黑洞的地方,整个不定型世界已经开始动员起来。不定型这种生物因为没有脱出地球的谱系,紧张的感情仍然是存在的,但地球的景象充斥在每一个不定型的心中。它们缓慢又庄重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其他导师的心中同样不免像我们熟知的这一位一样生出嫉妒、激动与不安的情绪。他们看到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天堂,他们知道折磨他们的一部分人类仍然安之若素地在享受整个宇宙也独一无二的丰宴。
他们也有一件盼望已久但始终、甚至看上去有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那就是战胜。
而在战胜中又有一件同样看上去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本身是战胜的一个标志,也是对战胜这件事情最好的概括。
黑洞巨大引力井的周围流淌着吸积的尘埃的光环,在星桥的中央出现了被精心调制过的反德西特场,这使得星桥本身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定、以及变得可以移动起来。
这就是定形与不定形战争中最关键的转折点。
是一个开始,也是开始的开始。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它都会不停地遗留,随着基因生命在宇宙中的分散而在宇宙分散,而让自己变得永不停息,变成一把永远燃不尽的火。
还于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