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阵阵,如沸如羹。
高以适捏住毛笔,在卷帙上写下一行记录。不防一滴汗水从额头滚落,恰好落在墨字之上,将其洇成一个小黑团。他懊恼地用布帕擦了擦脑门,从口中吐出一口热气。
“吐谷浑、大勃律、小勃律、龟兹、吐火罗、三韩、天竺、真腊、骠国、三佛齐、康国、石国……”
他一边细数着各国使馆名称,一边核对其国使者的宣慰表。他这一上午全都在各国使馆间打转,忙得跟陀螺似地,一刻也不得闲,为的就是敦促其使者上表。
“这一个个的小国使者,尽是些庸蠹之辈,来大周就是享清福的。
就连每月向度支司请的宣慰钱,也需要去催促才会送来,除此之外根本就懒得再下笔多写两个字。
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一个上表请朝贺的使者都没有……其国祚将亡乎,由此可见一斑。”
心里将各国使者吐槽了一个遍,高以适同时又想到了今日在食肆,再次得见的那位赵小郎君。
他不禁感慨,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更是能分出个高低贵贱。
人家天生就那么醒目。
他只是把昨天猜到虽然赵无咎先行一步,但是忘却在城门郎处备录留名一事说明,讲清楚里面的厉害。
赵无咎立刻就千恩万谢,说“古人有一字之师,今有承议郎一席之教”,还说改日一定再次登门拜谢。
“这小兄弟既聪敏,又会办事,说话还好听。况且,过几日还要去国子学进学,想来也是要走科举为官的正途。和那帮只盼着打幡抱罐得个官做的‘挽郎’,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人,确实是值得好生结交一番。”
高以适暗暗想道,随即就拿起桌上一杯晾凉了的清茶,一饮而尽。
…………
夏日溽热,喝点茶总是好的,至少身上会熨帖许多。
去礼部见了那位高承议一次,赵无咎的心情无疑轻松许多,他回家的时候甚至绕行至丰都市买了点茶叶。
前世的他并不是多么爱喝茶,可是那时物资丰富,想喝茶随时就能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