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生四大乐事。
昭明十五年,春闱放榜,广南府明安县人士杜氏行之拔得头筹,得中一甲第一名状元。
放榜之日,恰逢长安樱桃成熟。圣人亲临樱桃宴与新科进士同乐,酒过三巡,圣人离席,杜行之作为本科状元,循例带领着众进士向各位大臣敬酒。
行至左相裴辙案前时,裴辙看向长身玉立的杜行之,目露欣赏,捋了一把美髯开口道:“果真如圣人言,状元郎姿仪不凡。”又端起酒盏饮了一杯,脸上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神色,“不知状元郎可有婚配?我正有一小女,文静柔顺,堪为良配。”
杜行之躬身一拜,正待言语,坐在左相对面的摄政王萧阵却笑着开了口,调笑道:“圣人方才离开,左相便想着和天子抢门生了不成?”
左相笑容未变,只脸上更添了几分慈爱,“岂敢岂敢,不过见杜郎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呵,我看探花郎亦是一表人才,怎么不见左相大人垂询一二呢?”萧阵冷笑一声,一双细长凤眸微微眯起,对左相的说辞嗤之以鼻,竟是丝毫不给他面子。
见他这样咄咄逼人,左相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心中不住冷笑:官场谁不知道,历来一甲前三名中探花必出自世家,榜眼则是从官员子弟中选拔,只有状元出身寒门。
世家官吏子弟自小耳濡目染,不说对朝堂局势洞若观火,但也早就分出了派系,哪里轮的到他在这樱桃宴上来拉拢,被萧阵点出来的探花岑适出身广宁侯府,广宁侯府又素来与他摄政王走得近,这萧阵却让他与之谈话,不是故意找茬又是什么。
左相心中不悦,恨不能将萧阵骂个狗血淋头,但顾忌着在宫内,圣人的耳目遍布,只得忍了下去,将手中酒盏重重放下,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萧阵。
在座的其他官员似是见惯了二人针锋相对的场面,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但新科进士们大多是自府州县地方上考上来的,虽说对朝堂如今局势略有耳闻,但却是第一次直面这两位大庆朝权势最盛之人的交锋,一时间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杜行之见这情形,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林惜的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