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筠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她一次次地看向小型会议室的门口,却一次次地失望了,后来秦克轻轻地搂住她的纤腰,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闭目养神,宁青筠确实也因为长途跋涉而颇感困乏了,便听话地偎依到秦克的肩膀上。
但某一刻,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她一下子坐直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这时外面才隐约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急有些乱,可以感受到脚步声的主人那份心急。
片刻之后,门口便出现了两个熟悉而陌生的中年男女身影,宁青筠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便睁大了,她的唇瓣儿动了动,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握住秦克的手,愣在原地。
纪秀玉看到女儿这种潜意识里遇到“陌生人”时依赖男朋友的细微表情动作,心中一酸,眼眶顿时红了。
她咬紧红唇,努力控制住眼中的泪花,没有轻易冲过去吓着女儿,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已长大成人的宁青筠。
女儿比起小时候真的是长大了,也长高了许多,小脸青涩的感觉褪去了大半,但依然青春可人,容颜比自己年轻时要漂亮得多了。
宁宗训感觉到妻子的身子在颤抖,忙用力地扶住她,目光也紧紧地望着宁青筠,这是他和妻子魂牵梦萦、连在睡梦中都未曾忘记过的宝贝女儿,却又是他俩最对不起、最歉疚、最不敢面对的宝贝女儿。
秦克轻轻地推了推宁青筠,拉她一起站起来,柔声道:“筠儿,你爸妈来了。”
宁青筠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眼前的爸妈似乎比之前通过视频远程看到的还要憔悴些,尤其是爸爸,鬓角都已有白发了。
一股与生俱来的强烈情感涌上心头,宁青筠鼻子发酸,颤声喊了声:“妈妈,爸爸……”
少女带着颤抖的声音,终于击溃了纪秀玉所有的防线,她泪如雨下,一下子冲过来,将宁青筠紧紧地搂入怀中,不断地亲吻着她的秀发:“筠儿,筠儿,我的筠儿……”
“妈妈,妈妈……”宁青筠紧紧地反抱住妈妈,两行泪珠儿也像断线珍珠般哗啦啦地滚落。
旁边的宁宗训也双眼含泪地上前几步,却只是欣慰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妻子和女儿,随即转身向老杨、秦克打了个招呼:“杨领导好,这位就是秦克吧?”
秦克此前已见过未来的丈母娘纪秀玉,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未来的老丈人,见宁宗训已年近五旬,看着比他爸还要大些,估计是典型的晚婚晚育,快三十岁才有了宁青筠这个女儿。
宁宗训中等身材,脸形消瘦,头发已间杂着银丝,眼角也有了明显的鱼尾纹,但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相当英挺的帅小伙,眼睛是丹凤眼,深邃沉稳而明亮,想必宁青筠那双漂亮的眼睛就是遗传自他。
因为长期劳累与睡眠不足,宁宗训的双眼隐约看到黑眼圈、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腰身依然笔挺,头发和身上的西装也打理得整洁又整齐,这方面与同样师承姜为先的许清岩师兄有些相似——果然不愧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这份严谨与认真都已融入到骨子和灵魂里,才会在日常生活中也注重这些细节。
估计也就秦克这样的异类,才与老师姜为先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
秦克从开始时就没主动表现,而是将时间留给久别重逢的宁家三口,此刻见宁宗训看向自己,才乖巧地问候道:“伯父好,我是秦克,第一次在视频之外见到您,你可比视频里还要俊朗还要有气质,我以前就觉得青筠的气质很好,这时才明白,原来是继承自您啊。”
听他一句话便同时夸了自己和女儿,宁宗训不由乐了:“秦克啊,你果然与传闻中一模一样,不过讨好我可没用,我们家里可是那边的那位说了算。”他用目光朝纪秀玉那边示意。
他虽然嘴里这样说话,眼里却难掩对秦克的欣赏。
他的研究所里有近千号人,而且每年都有年轻才俊加入,但像秦克这样初次见面就自然大方,不卑不亢的年轻人,还是头一回见着。
更别说秦克年纪轻轻,却已取得了远胜于他和妻子的学术成就,最近研究出来的“完美型沙漠红薯”,更是化解了一次世界级别的存亡危机,旁人不知情,宁宗训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克笑嘻嘻道:“伯父,我刚才的话可是发自内心的,不信您问问杨伯伯,他最了解我了,我向来老实,从不会花言巧语。”
杨伯伯不由指着秦克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嘴巴比谁都甜,还说不会花言巧语?”
秦克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杨伯伯,你这话就过分了啊,我平时总说您一腔热血报祖国,一身正气满乾坤,又高瞻远足地以大胸襟大魄力发展我国的科研事业,不都是实事求是的大实话吗?难道要我昧着良心说假话来批评您,以邀直名吗?”
杨伯伯向来严肃的脸上早已绷不住了,他发出爽朗的笑声,摇头道:“宁院士啊,看看这小子的嘴,明明很讨打,却偏偏又让人怎么也打不下手。你们宁家以后真是要出一个异数喽。”
宁宗训也不禁笑了出来,宁家是书香世家,传承几百年,骨子里那份做事严谨、沉稳认真更是代代相传,这样的家风说好听是稳重大气,说不好听就是压抑沉闷,有秦克这样性格外向,幽默风趣的混不吝男生加入,确实会多出很多的欢声笑语。
三人笑声也冲澹了会议室里的原本有些忧伤的重逢气氛。
那边的纪秀玉与宁青筠同时抬起头来,见这边三个男子正谈笑风声,纪秀玉拭去眼角的泪痕,微笑道:“筠儿,你男朋友挺不错。”
宁青筠小脸一红,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又满满都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