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捅了捅白明简,让他往村西口去看。
就见有个粗衣汉子将他们的那匹栗黄马捆在地上,拿着滚热的烙铁将那个“毛”字烫烙了,烫成了个碗大的疤痕。栗黄马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
“我拿马去换这个汉子的两头驴子,再让他去村里买来干菜给我reads();。他虽是二话没说就应了。”她笑道:“但你瞧没有人真的蠢笨。”
白明简甩了甩鞭子,小黑驴的四条腿哒哒跑了起来,他慢慢掠过阿措和她的驴子,一脸淡漠。
“原来你还知道没有人真的蠢笨,我只当你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
她呆在了原地,这小少爷大早晨起来,莫名其妙发的哪门子火。
获鹿城,传说中前朝皇帝在此捕的一只白鹿,为纪念这祥瑞之事,就将这里改名为获鹿。
这里来往的商贾极多,白明简、阿措及坐下的两头小毛驴被商队的高头大马挤在了古道的中央。阿措的脸颊已经结疤,但她还是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这会迎着商队众人嫌弃的眼光,悠然自得地骑着自己的驴子,慢慢走着。
这些马匹挤到她,蹭到她,她还会瞧着他们,认真抱怨几句。
她本来的声音清亮干脆,但在被大雪困住的洞穴中实在闲的无聊,拿白明简对练。她将发音部位适当后移,压抑声带,使自己习惯发出一种失真的声音。这在前世被叫做“声音化妆”,一个优秀的声优声音完全可以变男变女。
白明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极有耐心地陪她练习。
但最终的成效很一般,她发出的声音还是不太像男子的声音。
不过她看上去年纪较小,旁人听她说话,也就是觉得少年人说话尖细,没到变声期,不再注意。商队一队队从他们面前过去,都没有发现她是个女儿身。但这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她只有白明简一个观摩对象,久而久之的相处,装出来的姿势、神情都和他有些相像。
城门官检查了她和白明简的过路引信,好奇地瞧着他们看。“你们不是兄弟?怎么一个姓王,一个姓林。”她赶紧低头,白明简则是为难地扯了一通母亲改嫁的戏文故事。
他们获得通行的时候,白明简的脸色不好看,阿措知趣地不说话了。
获鹿城的城墙高逾十丈,高耸入云,他俩只见过柔玄镇低矮的土城墙,走过去都在心中不由感叹大城气象。
白明简突然脸色一变,城墙上贴着张盖有官府印信的缉拿文书,上面画影图形的人脸,竟是他认识的。
“赵庆在逃。”
他们早早离开柔玄镇,并不清楚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明简瞄过去一眼,已经记下。
“兹有匪盗赵庆,率领柔玄镇流民聚众谋反,屡捕不获,雍州等地相应发生民变骚乱……柔玄沦为死城,生灵涂炭,重罪可诛……布告天下,悬赏花红,各宜凛遵毋违,特示。”
他与阿措说时,两人均是骇然。柔玄镇上少说也有上万镇民,真的是一夜之间沦为死城?
阿措忐忑起来,当时出城之时,自己只是预感,不好与程家兄弟明说,她那几句话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在意。
一入城门,人声就喧闹了起来。程二郎在和他们闲聊中也说起过这座城市,它是帝国北路的必经关隘,由此从云阳走句容,可抵京都龙潭镇,直上白玉京,由此走采石、江宁镇而抵新河,可至洛阳。
人来人去,熙熙攘攘,店铺林立,两人抬头果然见到一座壮丽的钟鼓楼立在城中央,程二郎说这里要比雍州还繁华。雍州按四个方向依次设街,而获鹿城还有前、后、中街的划分。
城中街道宽阔,可容十人并马而行reads();。在马队中间,两人哒哒地骑着小毛驴,比官道上不知宽松多少。
阿措的背囊里有一只冰白玉鼎,她的两眼在街道中搜寻着当铺的店面。他们来获鹿城不过是取道,他们将去往潭州,岳麓书院位处潭州。也就是说他们需要银子做“引路钱”,到官府换取新的过路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