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一旦娼妇与子弟两情相悦,通常采用一种“烧香刺臂”的方法,发誓起盟,表示互不负情。
秀红一掀开衣袖,白明简将眼睛避开了。
她指了指肩膀的刺青,上边有着她情郎的名字。
“牲盟不如臂盟,姐妹们都说一旦在手臂刻上了字,就是千秋万代都不可改了。”她素来豪爽的性子,这会儿眼里却红了一圈。“这位少爷,奴家不识字,可否帮我将这字抄下来吗。”
她笑了笑,嗓子中带着呜咽,不知是气喘又犯了,还是真的伤了旧情。
白明简面腾的就红了,仍不愿瞧她的赤臂,眼睛只盯着白纸。
秀红说道:“青蛋认我这个姐姐,两位少爷带了他家的信儿,奴家便不能做恶人只将他捆在身边。眼见着过年了,他担心奴家不肯回,那奴家就压着他一同回去三阳村。”她胆子粗豪,倒不怕青蛋父母瞧不起自己的下贱身份,心想讨人嫌了,当天就从村里往返。
她的面容浮上伤感。“这十几年从没离开过获鹿城,生怕那个负心汉突然来找我,我却不在了。”曲中坊的姑娘年年花容月貌,却也是两三年去旧换新,相互不认得,更不会刻意记得她那个一去不复返的相好儿。
于是她生出个主意,想将臂上的刺青拓下来,留在曲中坊,有个凭证。
白明简将纸摊开,匆匆写就,递给她。
她很是惊讶。她不识字,但臂上刺青看惯了,她晓得白明简写的一般无二,字迹像极了。
“我不懂这些。”他匆匆看了一眼,仿了遍那人的字迹。这人在秀红的臂上刺的是梅花小篆,名字下写的是“誓死不相负”。
他低下头,默默地洗笔。
秀红盯着他看,她在勾栏里阅人无数,却从不曾见过如此恪守礼数,性格端正的少年郎。但是这就蹊跷了……与他同床而卧,同进同出的那个“弟弟”分明就是个姑娘。阿措这几日半边脸越涂越黑,和谁都是破着嗓子说话。秀红从她身边走过,总忍不住要紧皱眉头,身为女子怎能这般糟蹋自己的相貌。
她冷眼旁观,瞧着这俩小娃子的相处模样。兄妹不像,主仆不像,竟是活脱脱一对私奔的小夫妻。
白明简把笔放回,又往窗外看了。
那位负心汉教她说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就说的是这个样子吗……
秀红心中难尽酸楚,眼泪汹涌而出。
……
然而此时此刻,白明简说完了秀红的事情,咬了一口红薯。“是好吃的。”
这个事情终于说完了,阿措觉得听半大孩子说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心里说不出的古怪。她松了口气,笑了笑道。“这东西晒干了,比黄糖饼子耐啃……上边结着一层白色的糖霜,再在野地里烤,极是香甜。”
说完,她又怕他像当初吃黄糖饼子一般,可劲去吃。
她使劲摇头,往回找补。“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
白明简只吃了几口,将红薯掰了一半,塞在她的手里。“那给你这些。”她这话说得白明简不信,她分明嘴馋地将手上的那只红薯啃完了,正伸手去拿呢。
“还有,还有!”她讪讪地去拿火筷子,去掏炉子。
他拿着阿措的胳膊,正色道。“阿措,你要记住。日后哪个男子说给你听好听的话,给你好吃的东西,你不能随便跟了人去。”
这是白明简给阿措讲这个事情的初衷。
“你得知晓,世上有很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