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聋人而言,手语就像是他们这个世界的声音。当花田看到北原比划出这个手势时,身体内的神经,即刻唤起了反应。
那种只有彼此之间,才能懂的特殊语言。
那种仿佛他乡遇故人的感受。
花田已经彻底懵在原地。她心中两方面的情感在不断激烈的碰撞。一方面她认定面前的人是一个坏蛋律师,是一个敌人。可是,他又会手语。会手语的人,应该……应该是和自己一类人站在一边的。
这两种互相矛盾的看法在她的小小脑袋,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花田的脑袋像是承载不了这样的巨大负荷宕机了,她彻底愣在了原地。
此时,高井教练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冲着花田不断比划手势,在急速的舞动之中,高井的手犹如一团火焰在闪动。
看着教练不断比划的手势,花田渐渐地明白这两位律师的由来,明白这两位律师是地方司法所指派的法律援助律师。忽的,她想起就在刚刚,她对着那位男律师露出了凶恶的表情,还说出了那种话,花田的内心猛地一颤动,紧接着她的脸蛋顿时像是火烧云一样,变得通红起来。皮肤的涨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北原,你是从哪里学到手语的?”宫川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听到宫川的话,北原的眼神变得空灵起来,他想起了重生前的岁月,想起了他的一个朋友,想起那个笨蛋。一时之间,北原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波动,幽幽地吐了口气,右手习惯性的摸去西装内袋,想拿一包烟出来。
然而,内袋却是空荡荡的。
是的,自己早已戒烟了。
“那是一个笨蛋。”北原抬头望着天空,说着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话,“那个笨蛋是我家乡的第一个手语律师。他是一个手语律师就算了,他还想着要让聋哑人也成为律师。你说可不可笑,聋哑人来当律师。”
北原沉默了一会,眼神中带着些失落,像是因为再也见不到那个笨蛋而隐隐地失落,“可他,真的做到了。”
在场所有的人沉默了。大家都不明白北原在说什么,突然一副感慨丛生的样子。他们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手语律师。他们更加无法想象一个聋哑人成为律师的样子。他们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律师,可能更多的只是在说着胡话。
但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一副感慨丛生的样子,像是沉浸在某种了不得的回忆之中,一时竟也没人敢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阵,高井笑了笑,开口道:
“北原律师,都已经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
……
……
火锅店内人声嘈杂,四处都飘散着沸水的蒸汽。北原他们一行十三个人,坐在两张拼起来的大方桌上。随着服务员将两个汤锅端上来,餐桌上已经训练得饥肠辘辘的门球队队员们,目光内顿时散发出了光彩。清汤锅内漂浮着香菜,还有皮蛋和豆腐,此时这简单的清汤也看起来十分诱人。
“滴”的一声,服务员按下桌子旁边的电磁炉按钮。接着,一碟碟鲜红色的肉卷被端上,还有蔬菜、山水豆腐、竹签串起来的活虾。
门球队的女队员们和宫川一起用一个锅,宫川查着手机,用着刚刚现学现卖的手语和女队员一起交流,时不时因为那蹩脚的比划动作,引起了一阵哄笑。到了实在比划不清楚的时候,宫川也只好在纸上开始写起她要表达的意思,和女队员们传递着纸条。
在旁边,高井教练和北原则用着一个锅。高井还特地要了好几扎啤酒,“咔嚓”一声,他拉开了易拉罐的灌环,“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嘴角沾着啤酒泡沫,“北原律师啊,你还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啊。既热爱运动,还懂手语。”
“爱运动,懂手语,恐怕并不能说明一个人有意思,相反还证明他很乏味”,北原拿着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火锅内,自嘲道。
高井也夹起一片牛肉,在清汤锅内唰了起来,不自觉地进去了吹牛模式:“我能接触到门球,还是因为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