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开口:“无事,众位弟兄这大冷天的还忙活,着实辛苦!
前两天不是这小子在普宁寺冒犯了咱们王爷嘛!
王爷何等尊贵,可向来又是大人有大量,只小惩大诫打了他几板子。
但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心里这口气总归咽不下去!
平日里鞍前马后伺候王爷,哪能容旁人轻易撒野?
这不,哥儿几个一合计,觉得也不用给他好好安葬了,挖出来,直接用一卷草席子裹了扔乱葬岗去,唯有这般,方能消解哥儿几个的心头之恨!”
暗二说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绘声绘色,仿若真被触了逆鳞。
一旁默不作声的暗一则配合默契,当真从身后抽出一卷草席子,抖落开,粗糙破旧的草席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更添几分凄凉。
驿站的官差们本就满心抱怨,天寒地冻的,大过年还被支使出来干这晦气营生,手脚都冻得生疼。
此刻一听有人主动接手这糟心事,顿时喜上眉梢,心里乐开了花,暗忖可算能轻松了。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将银子揣进兜里,还假惺惺地随口感谢了几句,便脚底抹油,麻溜地离开了。
这边,待人走远,暗二眼神一凛,立刻带着几个弟兄操起铁锹,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泥土翻飞,不多时,那具刚入土半截的棺材便又被挖了出来,棺木上还沾着新鲜湿润的泥土,在灰暗天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暗二与暗一迅速交换了个眼色,神情紧绷,周遭的静谧仿佛暗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当下不敢有丝毫耽搁,几人快手快脚地用粗糙的草席子把地上昏迷不醒的傅君华一圈,动作麻利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裹好之后,暗二直起身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脖颈间的青筋微微凸起,他谨慎地左右观望,那眼神犹如觅食时警觉的孤狼,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没人!”暗一压低声音说道,声音里透着催促,“老二快点吧!再磨蹭,变数可就多了。”
暗二咬了咬牙,手微微颤抖着探入袖袋,那袖袋窸窣作响,掏出一个莹白色还带有些许柔和芬香的小药丸,药丸约莫指甲盖大小,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裹挟着能扭转乾坤的魔力。
暗二凑近傅君华,手指轻捏他的下颌,稍一用力,便将药丸径直塞进了他的口中,随后快速抬手一抹傅君华唇角,消除痕迹。
暗一卷起草席,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紧绷,凸显出坚实的轮廓,他闷哼一声,扛起人,趁着天边尚有一丝光亮、暮色尚未浓稠,大步朝着不远处停着的带有瑾王府标志的马车而去。
马蹄轻踏,车身微微摇晃,很快便隐没在沉沉夜色里,只留一路扬起的微尘。
另一边,福康公主仪态万千地带着翠柳和一众侍卫,像是春日里巡游的彩凤,在京城的街巷逛了一大圈。
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糖画、面人琳琅满目,可公主却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