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个爆肚摊,淮阳海嘟囔着要吃爆肚,不给买就不走了,扯着嗓子闹腾,引得路人好奇围观。
众人见这爆肚确实闻着香气扑鼻,蒜末和葱末在热油浇上的时候滋啦滋啦响,黑白两种肚丝跟着跳腾,一把碧绿的香菜又是恰到其好的点缀,确实诱人。便索性一人买了一份,坐在摊前吃了起来,有说有笑。
当然,主要是怕淮阳海丢人。
彭仔没跟着坐过去,因为他吃血梅吃饱了,直打嗝,坐那儿生气打嗝更甚,于是抱着血霉在附近溜达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溜达了大概炸好一锅酥脆油饼的功夫,彭仔忽地听见前方传来与这欢闹气氛所不容的低气压声音,似是齐刷刷的惊讶与嗔怒,透着浓重的厌恶语气,听了就让人想皱眉头。
人群更是像被切开的海浪般让开,在这拥挤不堪人挤人的地方,居然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彭仔好奇地看着,不一会儿,从这通道里走出了两个小泥猴。
一个背着一个,下面的泥猴满脸污泥不知男女,眼神空洞,瘦骨嶙峋,脚步踉跄得厉害。像是一个没有体重的事物在被风吹着前进,一摇一摇,好似每一步都有可能坠倒,然后再也起不来。
他背上背着一个女性小泥猴,也是小小一只。她的脑袋软嗒嗒地靠在下面那只泥猴的脖颈处,四肢僵硬笔直,有些肿胀,随着律动摆来摆去。干黄枯细的长发犹如枯萎的杂草,等待着被牲畜人脚踩碎,然后被泥土分解。
彭仔也许知道了人群散开的原因,泥猴不会让人们散开,只会让人们追打。
但是尸体会,不是由自己新鲜打死的尸体会,尤其是不知死了几日的尸体,这会让人恐惧。
那个被背着的小女孩多半是死了。只见她露出的皮肤上,展露着在冰冷空气下所形成的独特尸斑。成片的形状,柔和的边缘,深黑黯淡的颜色,弥漫着腐朽不祥的恐惧气息,让人极度不适。
彭仔皱眉上前,他想看看,兴许那些不是尸斑,而是冻疮呢?只不过严重了一点。
彭仔按住了那个机械行走的小泥猴,查看了一下他背着的那个疑似尸体的泥猴,几秒后,他叹了口气,松开了这两个泥猴。
那个小泥猴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尝试仰起脑袋,兴许是他这几天一直低头行走,以至脖颈肌肉僵化了,他抬起得很困难。
好不容易抬起,他用空洞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彭仔,他很认真,却又看起来精神不集中。他艰难又疲惫地眨了几下眼,似是在困惑,几次抬脚要走又放下。
他枯寂的眸子里又几番闪出了欣喜的光芒,像是看见了分别了数不清年岁的老友,又像是看见了一直在虔诚信仰、终日为其祈祷的神明。但很快又黯下去,似乎确定了这不是。
彭仔被他看得有些发麻。
良久后,这小泥猴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他张嘴发出了再多沙哑与麻木也无法掩盖的清透女声,软糯飘渺,犹如随时会戛然而止的梦呓。
原来这是两个小丫头,只不过狼狈了点。
“哥…哥哥……能不能……救救……救救小不点……”
她的语言系统好像被冻僵了。
“小不点,”她抖了抖背上的尸体,“她……小不点。”
“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