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第一排有个高大的中年人向前一步,屈老与他有过短暂的视线交集后,男人说道:“旱魃出世,唯有烧死旱魃,才能天降大雨。我已经抓到旱魃,请先将其烧死。”
说罢,人群中让开道来,一具滴水的棺椁被推上前。
“这就是旱魃?”
“没错,还滴着水呢。”
“开棺。”祭祀老人眯着眼看了他一眼。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颤抖着用撬棍将上盖撬开。
“吱——”刚打开一半,棺椁中传来一声瘆人的叫。二人吓得哇一声将铁棍脱手,与此同时,上棺盖诡异大开,凭地上翘。
中年男子展臂一跃,踩住盖顶。惊鸿一瞥,能见到一只毛绒绒的手被压回棺中。
“啪啪啪——”,这旱魃好是生猛,在里面拍打着棺壁作响。
“唔。”队员们愣然,潮水般的村民亦是惊呼。
“镇!”
随着一声大喝,棺椁震动逐渐减小,棺中传出的拍击声渐渐消匿。
“长老,能验证了吗?”
“……”
男子额头见汗,似有些镇不住邪祟,不待长者们回答,朝后挥手道:“火来。”
中年妇人跃众而出,火把朝棺上一点,男子随之后撤。
棺椁遇火即燃,大火浓烟,热浪使得众人后退一步。三位老人站在棺椁旁,沉默无言。
“叽——呃啊——”棺中的生物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声,宣告死亡。
“怎么会?”屈老在哀鸣中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盯向场中的三老,深衣老者回头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火势渐小,棺材依旧在燃烧。
中年人压住异色,朗声道:“旱魃已死,相信不日便可降雨,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若是不下雨呢?”矮胖老者讥讽道。
“嗯……”,居中的老者制止道,“邪祟好去,但神明意难留。神明是否肯重新降临恩赐,便问天意。”
言罢,老者上前一步,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祭词念出,勘测队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似见高塔悬钟撞响,又像铜铃在耳边嗡鸣。只见乌黑的棺椁的火势窜起又熄弱,像是沿着某种韵律跳动。
一顿光怪陆离的操作后——祭祀老人吐出一口浊气,一切恢复正常。
众人屏住呼吸,静候长老转述天意。
连年轻的队员都带着一丝的期盼。
“神明没有原谅惊扰祂的人。”
期盼变成绝望。
(四)
“祭奠继续——”干瘦老者高呼。
村民重新聚拢,火光印在人们的脸上,似染上鲜红。
“那么,旱魃已死,他们该何去何从?”
“烧死他们!”“献祭神明,请求神明原谅!”“淹死——”“活埋……”众人七嘴八舌。
中年夫妇对望一眼,妇人咬牙上前一步:“今日火刑已施,不宜火祭。”
“那就水祭,献地脉。”长者决断。
“献——地——脉——”权杖一顿,下达最后审判。
村民安静下来,年轻力壮的小伙们搬来一块块磨盘大的圆石。他们兴奋地看着罪人们被绑上大石头,好像不是看凶杀现场,而是观看仪式最高潮的部分。他们觉得自己做着再正义不过的事情,是勘测队造成的现在干旱缺水的后果,民以食为天,触怒神明的罪人啊,就用你们罪恶的生命去献祭,来挽回今年的收成吧。
屈老静静看着行刑人走到他的面前,年轻的队员们吓得瘫坐在地,拼命地蹬腿后撤一步,可后面就是祭潭,他们无处可逃。
池子水不多了,但淹死他们足够了。
“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祭司给学者留下遗言的机会。
“据我所知,你们信奉的应该是一位善良的女神。”屈老缓缓说道,但村民们并没有反应,“那给你下达旨意又是哪位神明?”他任由身体被举高,低头紧紧地盯着中央的老人。
老人没有及时回应,周围人似乎也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很快就可以见到祂了。”被投下水面的最后,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咚!水花四溅。
“……到你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们真心实意的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这么做,良心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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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
“我不想死,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咚!
“你们这群魔鬼,法律会制裁你们的!”
咚!
“萱儿,我爱你!不求我们同年同日生,今晚但求能同年同日死!”
咚!
……
(五)
今夜秋风如旭,但潭水很凉。
人天生会对深水恐惧,但习水之人能与水共舞。大自然蕴育了一切生命,也葬送了一切生命。人类把一切危险的事物化作对它的恐惧,刻在基因里,融进信仰里,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人们应对危险的方法,有的成为习俗,有的成为禁忌。自私的基因只想活下去,它把一切未知都当作恐惧而逃避,但人族拥有今天的壮大,不只是靠逃避而来的。
探寻未知处,死于无人间。
这是每一位探索者的信仰。勘测队早就不只是勘测队,从发现未知的遗迹开始,探索队便加入进来。
村民们似乎会使用一种叫“虚无”的力量,他们信仰中有位神明,神庙建在大山深处。在灵气断绝的现代,异能只在某些家族隐秘传承,科技占据主导地位,“虚无”异能又如何能在一个村子大范围的存在?予他们力量的“神明”又是谁?秘密是否都藏在遗迹深处……
当屈老沉入祭潭深处,思绪发散,忽然水波粼粼,一只修长宛若玉偶的手臂伸入他的臂弯,有力地拖着他向池底侧面游动,而后进入一个像U型漏斗一样的水下暗道,拐过一个大弯,重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