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然想起七夜曾经说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的时候提过的那个朋友，似乎是已经去世了？想着，鞠然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和尴尬。沉默一下，他翻身侧躺好，抬手轻拍了拍七夜的头，以表示无声的安慰。

七夜转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许茫然。

鞠然微垂下眼皮，沉吟一会，也抬眼与他对视，眉眼间是难得的认真：“七夜，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找你聊天吗？”

为什么？七夜愣了愣，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因为……邵寒？”

“当然不是。”鞠然轻笑：“你是你，邵寒是邵寒啊，就像刚刚那个‘壮士’一样，我难不成还能把他当成你？”

邵寒不就是他吗？七夜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邵寒，那他和鞠然除了那一次任务根本没有接触过；而且，就算是邵寒，如果没有那个意外，“鞠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也不过就和曾经所有的雇主一样，只是“客户”的代号而已。

看出了七夜的疑惑，鞠然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眼中带着温柔的宠意：“我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对我来说，你――或者说邵寒，在我眼里就跟以前的我一样，是需要这个世界表达善意和爱的孩子，所以我愿意亲近邵寒，给他帮助，这会让我觉得我在对话曾经的自己；但是，在我还不知道邵寒就是‘七夜’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和你聊天了……”

鞠然说着，突然微微凝眉，似乎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那天晚上，开始真的只是意外；但跟你切断通话以后，我却感到心中无比安宁，虽然当时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从第一次在星网里看到你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很想靠近吧――你看起来，很像个有故事的人，而这种气质会让同样有故事的人产生倾诉的*。”

七夜沉默，过了好几秒才开口问道：“你的故事……是什么？”

“啊？”鞠然愣了下，眼中飞快地闪过悲伤的神色，只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我的故事啊，那可就长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告诉你吧――现在，我们该睡了！”说着便凑近七夜的头，吧唧亲了一下他的脸：“晚安，七夜哥哥！”说完，便不客气地抱着他，然后把头挨在他肩膀旁边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七夜：“……”怎么办，突然好想打死他！

只是……手指动了动，手臂却终究没有抬起：不是不想揍他，而是找不到理由。

尽管鞠然用的是调侃的语气，但他却仿佛能从中感觉到对方玩笑背后隐含的悲痛――因为sss级精神力赋予的特殊能力，他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此刻，他从鞠然那里感应到就是……不信任。

就像他不信任鞠然一样，鞠然也不相信他。

所以，即使他们都知道自己和对方都有秘密，彼此也都不惧于对方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还乐于跟对方分享一部分心事，但是对于那些最核心、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情，却也都不会说。

两个人，看似能彼此打开心扉，其实都在门口划了一条线，然后彼此心照不宣地站在门边，探首即能看到里面的一些景象，但却绝对涉及不到太多。

不过，原本也该如此的。

毕竟，他们两……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仅仅凭借一个任务的联系，大概现在也不过就是一对擦肩而过却相逢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只是，理智虽然能理解，也从心底里赞同对方和自己的默契，但心理上却到底有些不好受……

七夜闭上眼，掩住其中隐约流转的郁色，然后，强迫自己甩开这些无谓的纷扰reads();。

而等他呼吸渐渐平稳之后，鞠然却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维持着睡眠时的呼吸频率，翻身躺平，眼神复杂地看着帐篷顶……

黎明时分，当破晓的第一缕天光划破清晨的浅雾时，帐篷里的两人几乎同时醒来。

然后，彼此对看一眼，相视而笑；至此，昨夜的那些浅浅的不愉便仿佛被刻意淡忘了般，消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