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就是那么犯贱:越是觉得不忿的事,记忆就会越深刻,以至于此后很多年,他还总是莫名其妙地会突然想起那两句话: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念书,机甲是成年人的游戏,不适合你;不过,你确实挺有天赋的,好好练习肯定能玩的飞起——当然前提是不和我比的话。
他很久之后才真正明白话里的意思,所以曾经很烦这两句话,可是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那么严肃地跟他说话吧,以至于他总会在恰当不恰当地时候想起它们,然后于不经意间被影响着判断力。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很讨厌那个人的,在对方比赛的时候却还是没忍住跑去围观了——去之前,他告诉自己是去看对方输掉然后好狠狠嘲笑一番一雪前耻的,结果……鞠然输是输了,只是输的理由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根本没打直接就认输了然后拉着他扯皮了一个小时!
他心里想着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哪有人脸皮能厚到在自己刚刚认输之后就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号称连胜战王的?还说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输,你能认识我应该感到光荣”……
拜托,我一点也不想认识你好吗?
而且,而且说着说着话题到底是怎么从你“辉煌的战绩”过渡到你的生活的啊?生活也就算了,你抱怨抱怨刚吃的苹果不好吃我也忍了!但是,你姐姐进入发情期了,关我什么事?!虽然我是alpha,她是omega,可是,我还是个孩子啊不需要相亲好吗!
这些往事,真是想起一次气一次!但是还必须保持微笑,因为在谈话的最后他们两诡异地成了“好朋友”还约定了下周继续……
他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脑抽了!
可是,之后呢?不仅准时爬上星网,还在无意中听到鞠然要去对付斯诺克的时候忍不住担心得失眠了半宿?虽然再见的时候他第一句话是:“哟,你还活着啊?我父亲说你要连续工作三个月的,我还以为你早累死了呢!”但事后却没忍住悄悄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堆据说能“补脑”的东西想以父亲的名义寄过去——当然最后那堆东西都放到了觉得完全没用却因为儿子送自己礼物而感动得不行的裴清书房门口,因为当时包括裴清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鞠然”竟然是个omega,而且还是个还在omega学院上学的未成年omega。
其实,他一直很奇怪自己是怎么突然和鞠然混熟的:明明从小那人就爱捉弄他,每每都把他气的吃不下饭还总是笑嘻嘻地跟他父亲告状说他又逃学,又偷偷上星网,又干嘛干嘛……可是,时间就是那么奇妙,他气着气着突然有一天就不气了,仿佛已经不在意对方的捉弄,而鞠然告着告着状也突然有一天就不再管他是不是错了甚至开始掩护他干些在对方眼中纯属“鸡鸣狗盗”的事。
不过即使关系近了,鞠然也没停过抱怨他是熊孩子的话,甚至还当面说过自己名义上是哥,实际上就是应了那句长兄如父的古话——简直就是他爹。
他记得自己闻言还朝鞠然斜了一眼,满脸鄙视地道:“这话你敢跟我父亲说吗?我保证他不会打死你!”
然而,如今仔细想想,父亲一直都是个温和的人,若他做错了什么,父亲也只是跟他温声细语地讲道理,很少有严肃愤怒的时候,而这也就导致他根本不怕父亲——但是与之相对的,他虽然表面上跟鞠然笑闹不禁,却从心底里敬畏着鞠然。
鞠然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确是亦师亦友,如父如兄。
然而,现在,那个在他心里无比强大,被他认为“没有什么能难倒的”然然不见了……
他不敢相信,整个人怔在原地,双眼直瞪着空空的斗兽场,一动不动。
维基下场的时候恰好路过裴少宇旁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他直直看着空无一人的3号场,还像病的不轻一样口中念念有词,目光迟疑一瞬,又转过头继续走去;然刚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考虑两秒,终究还是往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裴少宇过了三秒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慢慢地转过头,仍有些涣散的目光许久才顺利聚焦在维基身上:“啊?什么事?”
“……”维基被他超长的反射弧震惊得差么忘了过来的目的,还好即使醒过神来,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怪自己多管闲事:“没事,认错人了。”说着便转头想走。
“哦。”裴少宇楞楞地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场内。
维基抬起脚,顿了顿,又放下。没转身,只是微微偏了头,冲着裴少宇道:“小子,你认识刚才3号场那自爆的傻逼吧?怕死的话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