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上

饭毕,船家女人送了水到舱里来供洗漱。谢楷因先头来得匆忙,并无衣物随身,此刻也只得先用一件章回的衣服穿了。好在两人身量仿佛,冬日里衣袍又较平时放得略宽大,此刻穿上倒也合身;只是待把周身那些配件玩物儿戴上,却显得不再相宜。章回笑道:“罢了。真是天生只该穿绫罗绸缎的命。这么身棉袍子在你身上竟不顺眼起来。总算只临时穿一穿。”

谢楷也笑,又看一看自己身上,道:“我觉得倒好。不如明天也不换过,就这么穿着去。”两人又说笑一阵,方才歇下。

到第二日,天色才刚有些亮,船便从镇江起航,继续南下常州。不多时,章回、谢楷也先后起来,船家女人又送了热水来,供他早晨洗漱,再又送了早饭来。这次却是简单,只有瓷瓮装的白粥和一小坛子酱菜。船家女人一边递过扁竹篮子里装的碗筷,一边说:“实在不晓得公子爷们起得这样早。那掺鱼汤的粥还没弄好,要在炉子上再煨着一刻多钟才好入味。要不行,我先批些鱼片往热汤里滚了,蘸上些酱醋姜蓉之类的,给相公们配粥?”

章回立刻扫了谢楷一眼,问:“又是你的主意?一大早的弄什么鱼片粥吃,也不嫌麻烦。”

谢楷立刻叫起撞天屈:“可不是我!我昨儿一总跟着你,我做了什么你能不知道?你说,我可有几时离开,又几时单对人说过一句话?”说时,眼珠乱转,顿时看到那小书童进宝正悄悄往舱门边溜去,忙叫起来:“好哇!我知道了!定是你这小油猴子弄鬼!还不快给我回来,跟你家相公说个清楚去!”

进宝道:“怎么就见得是弄鬼?原是想谢相公多半吃不惯船上的吃食,才特地请水嫂子弄的这个。可惜我一番好心,都叫瞎子点灯白费蜡。”

谢楷道:“谁说白费?既然弄了,我准定要吃的。”转向船家女人道,“那粥不要急,鱼汤入味慢,细细多熬些时辰不妨。倒是拿两块去了皮的姜,与蒜瓣一起捣碎了把鱼片都给腌上是正经。一会儿滚粥下鱼片,再稍稍点一点胡椒,那才叫一个鲜美。”

章回摇头,道:“这船上有油盐辣子就不错,哪来的胡椒?真真人心不足。”挥手示意船家女人自管整治去,一边自己从瓷瓮里舀了粥,就着酱菜慢慢吃起来。将将吃完,又让拿了茶水,倒入碗中,将残余粥汁米粒连水一同饮尽,这才将碗筷搁到一边。

谢楷见状不禁笑道:“果然惜食惜福。你平时最不爱朱熹,他许多话倒是做得彻底。”

章回答道:“择善固执,原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又闲扯几句,那边船家女人将整治好的鱼片粥放在一个木的带耳捧盒里端进来,说:“第一次弄,大概不好。相公们只当吃个河中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