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忙道:“今天客多人杂,也不知道这会子都散到何处。还是我陪你一起走。”黄象大喜说好,拉了章回就走。章回无奈,到底跟章由知会一声。
章由看黄象面上如常,并不像酒多的样子,心知端的,肚里好笑,嘴上只叫他两个尽管放心去,道:“这里有我呢。你们今朝都起得早,这会子便家去补一觉也使得。只是要有妥当人在屋里看着,再就是告诉我或者母亲一声。”
于是章回就跟黄象一起出了大花厅,慢慢往西府那边走过去。章回因怕黄象真的酒意上冲,遂牵住他一只手。路上果然见黄幸、章魁等一行人乘了竹轿从清熙堂来。章回忙扯了黄象在路边站住。黄幸在轿上问一句哪里去。章回答了。黄幸点点头,让他们自去。章回和黄象如何敢就走,到底躬身目送一溜七八抬竹轿都过去了,方才直起身来,耳边犹能听到王耒等称赞“兄弟和睦”之语。黄象道:“大舅舅这一辈子都做人兄长,第一喜欢看的就是哥哥照应弟弟。每回必中,绝无例外。”章回笑道:“兄友弟悌,不正该如此?”
不一时,两人走到西府。因章太夫人与黄幸一家都住在客院的棣华馆,章回便往那厢去,客院门上吩咐侍候的小厮:“叫周万、进宝。送两大碗解酒汤来表少爷这边房里。再拿我的衣服来。”
黄象忙扭住他胳膊,道:“我也没吃多少酒,走一路也就好了,汤便不用。”
章回笑道:“少打马虎,当我没看见你跟人斗性子,一口气灌一大碗?也不想想他几岁,你几岁。再者,他原是客,你不让着他,总跟他争强,是什么道理?等下解酒汤来,老老实实吃了,然后蒙头睡觉,我就不跟你算账。真要讨价还价,我也不告诉大伯父,只把你丢去谢启庄那里,结实听他一个时辰数算无用论。”黄象如何不知道谢楷最善辩论,不论理占理亏,都能口若悬河,说到天花乱坠?偏他自己是个寡言少语的,口齿上素来不利。故而一听章回这样说,赶忙求饶,道:“表哥饶我这次,以后不敢了。”
少时两人进到屋中,丫鬟繁露上来服侍黄象更衣。再小半刻钟,章回的小厮进宝一手拿一个提篮,另一手抱一包衣服走将进来。章回换了衣服,进宝方从提篮里端出醒酒汤。章回便看着黄象吃了一碗,又看他床上安稳睡下,繁露在床前值守,方带着进宝从屋里出来到门上,看到黄象的小厮赵晋,又吩咐好生照管、随时伺候。
才出客院,见周万候在门外。章回问:“怎么方才你不来,只让进宝一个人来?”周万回道:“李蝠李总管使人叫住,拿了这个来,让送给少爷。”说着递上一个卷着的纸条来。章回打开一看,正是父亲的笔迹,写了三个字“大姐夫”。章回稍想一想,便笑起来,道:“知道了。去清熙堂。”又吩咐进宝:“你跑去澄晖堂张一眼,看老太太这会子是在那边花厅看戏,还是在后面园里。看到了,就到清熙堂外面门上候着。”进宝应一声,拔脚一阵风跑了。
章回便到清熙堂。不等入内,就看见堂上众人皆坐,独祖父章霈身侧侍立一人,虽作文士打扮,却自有一股赳赳之气正是章舒眉未婚夫婿、恩平侯府三公子蔡泓。只是他人原本挺拔峻峭,此刻眉目间偏是一片焦躁之色,不过强自按捺而已。又一晃眼,看到章望正朝自己小小地摆手。父子目光再一接,章望便微微点一点头。章回心下有数,遂忙上前,向众人行礼问好。河阳王世子、靖昌侯、恩平侯都笑着让座。章霈代为谦逊一回。章望就问:“怎么这会子过来?是从哪儿来?可有话说?”
章回笑道:“从老太太跟前来。贵客问起小姐们,老太太命大姐姐领着姊妹们都过去。又说请蔡三公子也过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