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跪在地上对皇帝盈盈一拜:“臣妾亲生的朝华只是个女儿,于皇嗣社稷上无贡献,出身也只是汉军旗,于皇上大政无益,方才皇上赞赏臣妾的话,其实都是臣妾应尽的本分。妃嫔尽自己的本分本就是常事,皇上无需为此奖赏臣妾。适才皇上提及皇后二字,臣妾实在惶恐。无论皇上想说什么,臣妾都想先说一句,臣妾不敢觊觎后位,也不敢与纯元皇后比肩。”
皇帝微微点头,唇角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温声道:“你先起来吧,站起又跪下的,也不怕累坏了自个儿。是,朕的确属意过你为皇后,但朝中大臣犀利刻薄,朕也不愿你们母女居于炭火之上。只是如今四阿哥记在你的名下,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朕必须保他体面。朕问你,如果朕帮四阿哥找个出身更为高贵的养母,你该如何?”
沈眉庄继续恭顺地垂着头,一丝儿慌乱也没有:“只要言正名顺,于四阿哥有益,臣妾绝无异议。”
闻言,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他盯着地上腰背挺拔的沈眉庄,这个一直贤惠端庄的贵妃,从入宫以来,她就是这样淡然骄傲的气度,浑然天成的母仪天下气质,如果她出身高贵,她一定是皇后之位的最佳人选…… 半晌,那双绣着金龙出云的墨黑色云头靴慢慢踱到了沈眉庄眼前,皇帝伸出手,实打实地扶起了沈眉庄:“四阿哥身边儿缺个可心的福晋,之前你与朕提起过李荣保家的女儿富察氏,富察氏虽比弘历小一岁,却是难得的稳重。李荣保本来给她寻了一门亲事,但定亲前竟寻花问柳,他一气之下便把婚事取消了。一来二去,富察氏竟被耽误成了未嫁之女。朕本想给他们赐婚,但而今太后丧期未过,按照规矩,他们本要受三年国丧,但太后仁慈,最重皇家子嗣, 肯定不愿子孙们为她悲伤过度。这样,朕先下旨把这件事订下来,让你安心,一年后再大婚,但婚礼须一切从简,你觉得如何?”
沈眉庄轻轻福了福身,温柔道:“这是天大的恩典,臣妾先替四阿哥和富察氏谢过皇上。” 皇帝这话让她放下了心中大石。皇帝的身体她不是不知,若说要等三年,怕是还未等过就又要来三年了,这样一来这婚事岂不是更遥遥无期?一年,应该他还能熬过去吧……
皇帝拉起沈眉庄的手,牵着她往书桌边走去,边走边继续道:“昭贵妃如今以养身子为重,后宫的确不能没有做主的人。皇贵妃的身子……朕心里有数,朕只同你说,将来朕想把后宫之事托付给你。”
沈眉庄一愣,但很快恢复常态,轻声道:“皇贵妃吉人天相,她又总是挂念着景宁公主,定会快些好起来的。”
皇帝没有再接沈眉庄的话,走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帮朕磨墨吧。”
几日后的一大早,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向圆明园那边儿出发了。
一大队人马里,除了几个位份高带孩子的妃嫔,就数孙常在这边儿最引人注目了。且不说她的软轿是嫔位规格的,就连身边跟着的宫女、嬷嬷、太医就有十几个人,还不算专门拨去保护她的那几个侍卫。
大家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午后来到了圆明园。沈眉庄那边儿刚刚安顿好,便携着采月几人去碧桐书院看望甄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