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不搭理她。
她假装不屑的说:“要不是花爷让我来给你搭把手帮帮忙,你请我我都不来。”
我指了指车厢门,说:“车还没开呢,你随时可以下去,我白三千从来不需要帮手。”
她被我一句话噎住,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车缓缓地开动,发出咣当咣当有节奏的声响。
窗外的灰白色的景物,开始不慌不忙的往后逃。
这是合阳县去省城的唯一一列火车,三天一趟。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车上的人很多。
西装革履做生意的,提着箱子的学生,还有浑身泥土的民工,三教九流的都混杂在一起。
“哎,又同行。“
我双手抱在胸前,正打算闭目养神,瑶瑶小声说。
我没睁眼,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绿皮火车本来就是“三太子”们的乐园。
所谓三太子,是指那些专门在火车上行窃的。
最早叫“蹬大轮”、“蹬火轮”。
因为火轮跟风火轮谐音,蹬着风火轮的是哪咤。
哪咤是托塔天王的三太子,这群专门在火车上行窃的贼,就被称为“三太子”。
火车上的穷人多,偷穷人是我所不耻的,所以我从来不觉得与这群东西是同行。
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口饭,看不上归看不上,但人家的闲事,我不管。
“好家伙,还不止一个。”
瑶瑶又说道。
我摘下帽子,扣在脸上,以此向她表示我的不耐烦。
可她仿佛看不懂,一句一句的说着,好似电视里体育比赛的解说。
“圈羊了。”
圈羊,是小偷确定目标,准备下手了。
“好家伙,秧子的墩儿也下。”
秧子是病人,或者带着亲人看病的家属,墩儿,是大额的现金。
这是三太子动人家看病的救命钱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我们做贼的有三不偷,病人的救命钱不偷,穷人的吃饭钱不偷,学生的读书钱不偷。
不管是溜街的“虱子”还是蹬火轮的“三太子”,还是像我爸妈和我这样干大买卖的“侠盗”,这两条都是我们的底线。
我把盖在脸上的帽子挪开一条缝隙,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圈。
果然,就在我对面不远的座位,有一个中年的女人,她面容憔悴,眼神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