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他提过……”
“上次他罚我跪祠堂那天。”褚清泽四仰八叉地陷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他这人就这样,凡事讲究人情往来,看似温和好相处,实则界限分明。不过你也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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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的最后一天,褚新霁在苏黎世停留,并非公事,因此随行的团队先一步转机回国,只有赵特助陪伴左右。
苏黎世的秋季拍卖会上每年都会有许多藏品两箱,褚新霁早前就关注了两枚胸针,本欲从卖家那直接商谈收购,但对方的货品已经经过了专业的评审定价,不便违约撤回。
拍卖行派专车将褚新霁接送过来,戴着白手套一袭西装革履的侍者将他引至拍卖中心的雅间,无需抛头露面参与竞价,并且在一锤定音前,还有特殊的竞价权力,私密性极佳。
路凛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拍卖台两侧屏幕上滚动的竞价金额,见到褚新霁阔步走来,步履生风,两人依次落座。
“霁哥,刚才有块表挺不错的,可惜你来晚,错过了。”
褚新霁不甚在意,接过工作人员恭敬递来的拍品名单,指尖落在那两枚蓝宝石胸针的图片上,“我只为它。”
路凛闻言,调侃:“听说你为了这两枚胸针大费周章,送给母亲我倒是可以理解,还有一枚送给你弟弟女朋友的母亲,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两人是在MIT攻读硕士学位时认识的,路凛那时只是盈致资本路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褚新霁的事业正值高速发展期,路凛曾贡献过不少人脉,而后,褚新霁也为他的夺权助了一臂之力,顺理成章地成了挚友。
褚新霁挚友并不多,除却一同长大的贺成屹,也就只有路凛。
路凛熟知褚新霁冷淡的个性,能让他上心的事并不多,除却对家人足够好外,其他方面可以说得上是无情。
褚新霁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眼眸轻掀,“她不是阿泽的女友,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路凛没察觉他眉宇间散发的阵阵霜冷,却也知道褚沈两家的婚约,褚清泽他也见过几次,嘴里说着对那位沈小姐无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或许当局者迷,他们这些年长几岁的旁观者自然看得出来。
路凛笑:“不过你对沈家倒是挺照拂的,话说沈小姐工作室在做的那个游戏,你是真的打算投资营销,还是只是解人家小姑娘的燃眉之急?”
褚新霁:“她的策划案我看过,后期稍加修改,也未必不是一个赚钱的项目。”
褚新霁说这话的时候,深褐色的瞳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这可是褚新霁啊!他对原则和底线都竖立着坚固的城墙,当初在一场采访中提及过,不会涉足任何游戏有关的行业,不论未来处在怎样的风口。
旁人或许只当是虚晃一枪的糖衣炮弹,毕竟商场如战场,多少资本家在公开场合迷惑竞争对手,老狐狸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
只有无比熟悉褚新霁的人,才知道这个决定有多劲爆。
路凛眸里燃起八卦的熊熊烈火,像是第一次认识褚新霁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人还是那个清冷端肃,八风不动的冷冰冰死样子。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但具体的路凛又察觉不出来。
甚至面对路凛审视的目光,褚新霁也慢条斯理地品着拍卖行专程为他这位东方贵客准备的香竹箐,产自海拔两千多米,如今已被保护起来的一颗千年古树,如今已是千金难求。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褚新霁将茶杯放下。
路凛一直很欣赏褚新霁的果断、狠辣,当初他在路家之所以能够重获老爷子赏识,其中不少重要决策,都是出自褚新霁之手,因此褚新霁于他而言,是亦师亦友谊的存在,就算是怀疑自己脑子有坑,都不会质疑褚新霁的判断。
“当然信。”路凛说,“想不到沈家那小姑娘居然喜欢玩游戏。”
褚新霁只吐出几个平淡的音节,“是挺喜欢的。”
从小就喜欢,长大了也没变。
路凛瞳孔微张,还想说什么,已经到了那两枚兰花胸针的竞价环节。起拍价6.1万法郎,褚新霁习惯速战速决,提价到43万法郎,毫无悬念地拿下。
进程结束小半场,褚新霁总共拍下了一瓶珍藏级别的红酒,两枚胸针,一套茶盏。
路凛作势起身,见褚新霁仍端坐着,疑惑:“你不是说这种拍卖会无聊吗?东西都买齐了,还留着做什么?”
褚新霁声线温沉:“还差一样。”
他无意明说,路凛也只好陪着,直到拍品名单越来越少,褚新霁都没有再有所动作。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来自顶尖珠宝设计师Sebástian的遗世之作,并未镶嵌大克拉的宝石,款式更偏向于年轻化。Sebástian创立的珠宝品牌风靡一时,可惜天妒英才,在一场罕见的车祸中罹难,而最初由她亲手打造的首饰如今已被炒上天价,用以歌颂忠贞不渝的爱情。
起拍价170万法郎,折合成人民币将近1300万,已远超其钻石本身的价值。
“这些富商是不是钱多烧得慌,几千万拿下这东西,还不如去NYMEX(纽约商业交易所)囤点原油。”路凛笑着扭过头,试图寻找共鸣,“霁哥,你说是吧?”
男人长腿交叠,眼神里透出势在必得,举牌的同时,醇厚的嗓音淡声溢出:“3millionfrancs.”
全场晔然。
路凛:“???”
一锤定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