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新霁逆光而来,纤尘不染的皮鞋落在映着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上,两侧的香槟金立柱和墙面同他戴的领带颜色呼应,剪裁得体的深色系西装衬得他愈发贵气,五官立体而分明,携来一股睥睨众生的冷沉感。
他的表情很淡,像是玻利维亚盐湖映着天际,温和,幽冷,让人难辨。
先前被褚清泽野性不羁的炸燃曲风转移的目光移开,闹剧结束,焦点重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遥望向这场宴会中最尊贵的男人。
偏轨的秩序重新归位,权力的中心怎能被轻易撼动。
“我没有听错吧?褚先生竟然在主动邀请……?!”
“刚才池家小公主都被他拒绝了!!”
“这女的什么来头?能让新悦的掌权人主动放低姿态,有点东西。”
沈月灼在人群的低声议论中回了神,缀满了星钻的流苏裙摆随着她的转身,如银河般璀璨流淌,雪肤乌发,纤腰淡唇,并不算盛妆,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霁……”她下意识刚唤出口,又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并不合适,“褚先生。”
褚新霁并未颔首,倒是褚清泽抵向上颚笑了一声,“什么舞伴,该不会是你吧?”
出言不逊的态度让在场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从两人相似的面庞中审时度势地揣测关系,才得以了然。
被如此冲撞,褚新霁眸光淡淡:“很明显,不是么。”
褚清泽表情变了变,胸口积攒了一股无名火,却又无处可发,不停地转圈升腾,将喉咙烧出难耐的痒。兄弟俩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朝夕相处之下,深谙彼此的个性。
褚新霁对人对事素来温淡,怎么会对沈月灼,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你会跳舞吗?”褚清泽眼眸溢凶戾,话语里隐有讥诮之意,“年纪大了难免肢体不协调,别不小心踩着月灼了。”
沈月灼身处中心,承接着来自宴会各方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视线,如坐针毡。
褚新霁并不在乎弟弟浑身竖起的刺,视线只追随着沈月灼,眼帘半掀,道:“沈小姐认为呢?”
沈月灼还处在持续懵圈的状态,根本没察觉出这两兄弟之间隐约透出的火药味。
褚新霁看似清淡温和,不如褚清泽具有攻击性,但他站在她身旁时,微微侧过身,便挡住了褚清泽的大半视线,像头盘旋在领土附近的狼。
路凛怕这场小插曲闹大,赶到宴会厅控场,将围观的众人遣散。
沈月灼长睫轻颤,完全搞不明白褚新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问她这种话。等看到路凛后,飞快地在脑子里理了理思绪。
路遥是盈致资本的董事之一,沈月灼递交过去的游戏策划案,会在她那里过目,路遥本身也是个游戏迷,国内外的乙游基本都玩了个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小姐氪金条基本都拉满了,只不过满意的很少。
看完沈月灼的策划后,她当即联系到沈月灼,并且加注了两千万作为上线后的宣发营销资金。
两人一见如故,因此路遥拉她和褚清泽来搅局时,她觉得有趣就答应了。
谁又能想到,路遥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私生子弟弟,竟然是褚新霁的朋友路凛。
沈月灼顿时觉得世界小得有些魔幻。
短暂的数秒内,沈月灼已经对形势了然。事实就是,她跟褚清泽又闯祸了——对褚新霁而言。
沈月灼细眉挑了挑,给褚清泽使眼色,回答说:“我不会跳舞。”
沈家没少在她身上倾注心血,华尔兹、小提琴、钢琴以及形体课都有专门的私教,这种宴会的交际舞自然不在话下。她故意这么说,是想解决纷争,不然以褚清泽的炮仗脾气,还不知道会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怎么跟他哥叫板。
自小一起长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但褚清泽就像一根线牵得太长的风筝,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刻。
他仿佛听不懂沈月灼的暗示,勾起痞气的笑,“不会也没关系,叫声哥哥就教你。”
沈月灼侧目瞪他。
“我今天穿着礼服,不方便揍你。”
褚清泽把吉他放下,故意把脸凑过去,“不一定非得用踹的,扇巴掌也不错。”
“……”
沈月灼差点被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咬着下唇,艰难地进行表情管理。
路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灼宝你这小竹马挺有意思,你俩是情侣还是?”
沈月灼嘴角的笑意渐拢,“我跟阿泽只是朋友。”
这句话褚清泽早已听过无数遍,无数场景随着年岁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沈月灼始终清澈的眸子。
她的眼里永远不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