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死亡,是在病入膏肓之后,横倒在罗穆阿尔多的水泽之中。
我的第二次死亡,是在博物馆之中孤独地面对吞噬一切的火焰。
经过了两次死亡之后,我转变成了来去无踪的魂灵。
在那段时间里,我应当始终在无知无觉地漫游,跨越万里的征程,最终来到欧亚大陆东侧的某个地方。
在那个时候,我依附在了一个女孩的身上。
那时,凭依女孩的感官,我再次有了知觉。
我对智人并不陌生,在作为化石的载体被火灾毁灭之前,我已经长久地观察过周围穿着白大褂,拿着放大镜、毛刷与卷尺的智人。呆在博物馆的岁月里,我和数以千计的智人萍水相逢,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展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家庭,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有些时候,潜伏在女孩意识深处的我可以对女孩说话。
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我甚至可以夺取她的身体,成为一位神明。
不过对我来说,这种欲望并不强烈。
我从未与她有过对话,也从未想过成为神明。
我只是成为她生活的一位旁观者。
我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的爱好,感知她的爱恨情愁。
她是家庭的独生女,在家庭饱受关爱,在学校则广受欢迎。
她的爱好繁杂,大多都浅尝辄止,无论什么都不会付出太多的关注,无论什么都懂那么一点点。
她最喜欢的地方是图书馆。
她知道有很多男生喜欢自己,会为此事而苦恼。
她有很多事想和父母分享,不过总感觉和他们有些隔阂,像以前那样互相理解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返了。
她喜欢在房间里畅想未来,她会成为服装设计师,航天器设计师,还是公司白领?
她喜欢嘲笑自己天真的愿望,然后在五分钟之后又开始远望。
不知为何,平时她低调温和,与世无争,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她却会变成最胆大的赌徒,会不顾代价地选择挑战。
这也仅仅是她的一个侧面而已吧。
我还是不够了解她。
总之我未来会有这么一个机会的。
我在那一天到来的早晨这么想着。
那一天的大部分,就像老旧但精确的时针一样,枯燥而平凡地转过。
而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父亲带着她出门散步。
他们所聊的东西是让她厌倦的未来规划。她喜欢未来,不过讨厌规划。明明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又怎么能把它计划出来呢?她一面这么想,一面不情不愿地跟着父亲走,对着父亲的教诲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在不紧不慢的散步之中经过一条小巷,他们听到小巷中急促的脚步声,出于好奇,停下观望片刻。
他们看到一个年轻女孩从小巷的深处疾跑而出,带着满脸的惊恐和泪水向他们伸出手,在他们还没有听到她将要发出的呼喊的时候,军刀的刀刃从女孩的胸口突出。
白色制服勾勒出凶手魁梧的身体轮廓,军帽的帽檐遮挡了他的上半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