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眦尽裂,大吼一声,跳下屋脊要劫法场。埋伏在其它地方的几十个太平军兄弟也同时发难。但清军早有准备,埋伏在侧的上千清军弓箭手、长枪兵围在法场四周,怎么冲我们也冲不进去。
翼王一听法场嘈杂,睁眼看时,却是昔日部下前来劫法场,不由惊喜万分。但看了下情势后,他概叹一声,遥遥对我说:“福胞,不要做无畏牺牲,快逃走吧,去金陵追随天王,他会庇佑你们的。”
说完,他不再望众人,而是目视虚空,仰天激昂地吟出了他早年题写在岳阳楼上的那首七律:
扬鞭慷慨莅中原,不为仇雠不为恩。
只觉苍天方愦愦,要凭赤手拯元元。
三年揽辔悲羸马,万众梯山似病猿。
妖氛除时寰宇靖,人间从此无啼痕。
最后几个太平军兄弟都阵亡了,我也满身剑伤。当翼王陛下吟出最后那句诗时,我的银弹也发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翼王咽喉。
翼王升天了,他总算在奸人手上,少受了许多痛苦。当我鹞子翻身飞上屋顶,消失在青砖瓦屋间时,泪水,早已扑簌簌落满脸。我一路嚎啕大哭,清军就一路随我的哭声追来,却被我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牵着鼻子跑,却怎么也追不上我。逃出后,我心灰意冷,也没听翼王的话去南京找天王,却流落蜀康中,后来削发为僧,日伴佛祖,晨钟暮鼓,一晃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一番话说完,铁胆老和尚长笑道:“翼王诗尤在浔阳楼,而人已仙去百年,还提这些旧事干什么?妄自耽误了许多修行!”
知非禅师望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义烈豪侠的百岁老和尚,见他眼中隐有泪痕,心中惊叹不已。他安慰道:“大师早已是方外高人,一切皆有气运缘法,就请大师不必挂心这些尘事了。”
刚说完,忽一事又上心头,不由叹到:“但我那被绑去的女儿,生死未卜,到底令我挂牵,可见情之缠人,若作茧自缚啊!”